F詞的生理功能

註：本文在今日中休散步時已開始構思，絕非看了某tweet後才寫的。如有雷同實屬巧合。

昨天不慎“快刀手，切損手”，隨即做了三個潛意識的反應：一是洗傷口；二是壓迫止血；三是喃喃自語，不斷重覆“F詞”。前兩點無可厚非，第三點看來就不太文雅了。

真的嗎？這讓我想起了幾年前讀過的一篇文章，聲稱“講粗口”有助紓緩痛楚。說得頭頭是道，讓人印象深刻。請看：Bleep! My Finger! Why Swearing Helps Ease Pain。

有一個英文單詞，雖然只有四個字母，卻蘊涵着人們最真摯的感情。它是每位母親生育時的口頭禪、是人類進化的成果。這個詞就是：F**k！

來自英國的研究人員最近發現，F詞、以及其他咒罵詞，能夠減輕身體的痛楚── “講粗口”似乎還是與生俱來的一種本能。事實上，當你腳踝扭傷（港作“拗柴”）、鷹嘴“觸電”、或者腳趾挫傷時，你除了亂蹦亂跳外，往往還會衝口而出、問候誰家祖宗十八代──這個動作，就像膝跳反射一樣自然。

為了搞清來龍去脈，英國基爾大學（Keele Univ.）的心理學家找來了64位大學生，讓他們將雙手“冰鎮”數分鐘。實驗期間，其中一組學生可以自由地罵娘，而另一組作為對照，則要喃喃重覆着一個不帶侮辱性的話，例如是一些描述桌子的字詞。結果發現，說髒話的學生不僅堅持更久，痛感也不那麼強烈。換言之，咒罵詞有助應對痛楚。

主持本項研究的Richard Stephens表示：“咒罵讓你的忍痛極限提高了。”相關論文發表在本週的NeuroReport雜誌上。有流言聲稱，說髒話實非明智之舉，因為那會命事情變得更糟。Stephens開始也受流言啟發，最終的結論卻大相逕庭。Stephens指出：“身體的首要任務是要盡快止痛。說咒罵會令痛楚加劇，顯然是不合邏輯的。”他補充，即使沒有科學研究的支持，理論本身也顯得理所當然。

而最初引起他興趣的，則是後院裡的一宗小意外。在修築小棚屋時，他的小指不慎被榔頭砸中。“我狠狠地砸了它一下。我馬上痛得抽搐起來，嘴裡還念念有[F]詞。”作為一位敬業的心理學家，此情此景讓他思考起來：我為甚麼會有如此的反應呢？後來，當Stephens太太生孩子時，這一幕再次上演──分娩劇痛難當，讓她狂噴F詞。他憶述：“她隨即道歉，但醫護人員卻很淡定：‘沒甚麼，我們已經司空見慣了！’”

哈佛大學心理學教授Steven Pinker解釋，每個人的內心深處，都有着一種水銀瀉地般咒罵的本能。Pinker還是暢銷書《The Stuff of Thought》的作者，那是一本窺探語言與心理學的著作。按用法不同，他把“粗口”分成四類，即描述性、習慣用法、濫用以及用於強調；他還指出，其他動物也有類似的行為，髒話可能就是從中進化而成的。例如，如果你一腳踩在貓狗的尾巴上，牠們會痛得慘叫起來。“咒罵可能是從其他動物進化而來的、一種非常原始的反射作用。”Pinker表示。“人類的聲道則早已被我們的語言技巧所‘騎劫’，因此我們不會亂吠亂叫，而是口齒清晰地喊出一個帶貶義色彩的字句。”

讓人產生“講粗口衝動”的、讓動物亂吼亂叫的，是大腦深處的一個部位，由此可見它的原始性。紐約大學的語言病理學及聽覺學教授Diana Van Lancker Sidtis介紹，從其他靈長目動物的研究中發現，發聲這個行為，幾乎完全由大腦皮層下的區域所控制，這個區域只能控制最原始、最初級的情感。人類“罵娘”的衝動大槪也來源於這些原始的區域，只是它們往往受到更複雜、更先進的大腦皮層所駕馭。皮層是大腦外側的灰質結構，掌管着語言、理智、以及其他各種複雜的功能。“我們擁有一個結構完好、功能強大的額葉，壓抑着我們的衝動。”Sidtis解釋。但在某些情況──不管是自己懶得去控制，還是“把關”的額葉被突如其來的疼痛所壓倒──我們就會衝口而出，將內心深處的低俗發洩出來。“這時，我們就跟被踩到尾巴的狗一樣。”Sidtis表示。

Stephens的研究假定，咒罵可能扮演着警報的角色，讓人體迅速進入“不戰則逃”狀態（Fight-or-Flight）。他們發現，實驗中當學生說髒話時，其心率總是高於說對照詞的時候──這正是“不戰則逃”狀態的生理表現。通常，讓人進入這種狀態的，是恐懼的情緒，而Stephens則認為，這次發揮主要作用的，不是恐懼、而是好鬥情緒。他表示：“人們咒罵時總是帶着感情因素，而正是這種感情起着止痛的作用。”Stephens的後繼工作是要證明，好鬥能夠減輕痛楚。（人們已經證明了它的逆命題，即耐痛程度越高，人就越有侵略性。）

但在你大放厥詞之前，還請繼續看完最後兩段：Stephens的研究發現，“髒話止痛劑”似乎對女性更加有效。可能的解釋是，“男性在平日生活中說更多的髒話，”令這種天然止痛劑產生了“抗藥性”。Pinker表示：“我猜測女仕們咒罵時會更加真情流露，因為那些詞尚未被過度使用。”

Pinker繼續稱：“因此，我認為人們應該注意言辭，不要濫用髒話。這並非要彰顯我的高尚情操，而是因為，那樣做會使它們的法力消耗殆盡。你應該謹言慎行，留待真正需要的時候再用。”

後記：外國人真是幽默，甚麼都可以研究一番；不像中國，為刷論文而科研。

最後借圖一張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