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0-12-16

2020澳門馬拉松(比賽篇)

12月6日,比賽日。

天公造美,今年比賽日的天氣是近年來最“好”的——對馬拉松跑者而言,“好天氣”是指清涼、微風的陰天。突如其來的季候風,一下子把氣溫推低至13~19度;2~4級東北風,風勢仍有點大,但比起前兩天冷鋒剛到時已有所緩和;全馬後半程仍會曬到太陽,但在強風吹拂下體感完全不會熱。整體而言已經非常理想,不能奢望有更好的天氣了。

在自己的城市參賽,既有天時,更有地利。地利固然不在於賽道有多麼筆直平坦(相反澳門馬拉松賽道有兩座爬升超過30米的大橋,也有許多急彎,包括多達8個折返點,可謂相當難跑),而在於賽道上隨處可以見到相識的跑友,跑起來會更加好玩過癮,足以彌補賽道的冷清;在於賽前一天可以待在家裡以逸待勞,不用走上2萬步去領號碼布、逛展會、逛景點、找晚餐......

地利更在於,這條賽道我們已經跑過太多次了,沿途的每一處地標皆可謂瞭如指掌,對於兩座大橋的難度、乃至賽道上的各種安排不周也早有心理準備😂。大家千萬不要小看這種所謂的“主場優勢”,事實上正是對賽道的熟悉,給了我一種莫名其妙的安心感,即使跑在看不見盡頭的長直道上時,也不會有任何絕望的感覺。

熟悉的路線圖

當然,今年因為情況特殊,相對於過往有了更多特殊安排、更多的朝令夕改,也因此有了更多的“安排不周”。例如,賽前兩星期突然宣佈要所有參賽者出示核酸檢測陰性證明,後來在輿論壓力下安排了免費檢測;然後又在賽前兩天才公佈在賽道入口增設“健康碼檢查站”(並首次引進了國內越來越流行的“參賽手帶”,卻不是用在身份核實方面,而是用於識別選手是否已通過健康碼檢查),這項臨時增設的“健康碼檢查站”目測還是引起了一定的混亂;又如,賽會早前宣佈今年取消海外特邀選手,卻在比賽前夕突然宣佈邀請了包括奧運國手、“中國一哥”董國建在內的國字號選手參賽。

這項舉措引起了一小撮人(主要是“黃絲”)的不滿,甚至傳聞董國建衝線時還受到在場其他跑者的辱罵。他們認為賽會邀請實力超班的國字號選手參賽,等同於邀請他們來瓜分巨額獎金,同時還扼殺了澳門運動員的機會。不得不說黃絲真是腦洞清奇,黑哥每年來把前十獎金都瓜分掉的時候,怎麼就不見這些人的“大義澟然”呢?

別管他們了。相信絕大多數真正的馬拉松愛好者都像筆者一樣,當聽見董國建參加澳門馬拉松、想到能和這樣的明星級跑手在正式比賽中同場奔跑時,都會感到既興奮又期待。我粗略計算了一下,差不多在我的第29公里(他的第41公里)有機會被他套圈,剛好是他即將返抵運動場衝線前,這樣我便能近距離欣賞“中國一哥”的風采了。繼“3小時10分”和“後半程不掉速”之外,姑且把“被董國建套圈”列作第三個目標吧!

天氣雖是近年最冷,熱情卻從未如此高漲。經歷了將近一年的無賽可跑,大家似乎都摩拳擦掌、準備要在接下來的比賽中大展身手。我5:40進場“上線”時,起跑的隊伍已幾近排到彎道去了。人員密集,就連Garmin手錶的GPS訊號都有欠靈敏。經過努力掙扎,算是擠到了一個尚可的位置吧,離起點約是30秒的距離。

起跑鳴槍略遲了兩三分鐘,而不是某些媒體所說的“準時起跑”。一如所料,在過完嘉樂庇大橋前,首7km的配速肯定是不準的——通常是偏快的,因為起跑初段體力充沛、腎上腺素飇升,又焦急想要突破叢圍,必然跑得更起勁。到達第一個公里牌時,手錶計時是4分38秒,考慮到阻塞、閃避等因素,跑的速度肯定更快了,不過我並不打算就此減速😂。正在此時,上回提到“磨刀霍霍”的跑友Louis也突然從我旁邊冒出,緊緊將我咬住,那麼氣勢更不能輸了😆。

到底超速到甚麼程度?手錶上4'15"的配速或許仍不夠直觀,可是上橋前追上了參加半馬的阿6,那就事態嚴重了。阿6是“元家班”B組的常駐成員,實力基本旗鼓相當(不過10km 38分可比我強多了)。10月的半馬測試賽中,他曾在同一條賽道上跑進了1小時30分。雖然最近兩週足底筋膜炎復發影響了狀態,但也總該比跑全馬、目標3小時10分的我快得多吧!這樣也好,相當於我在大橋上多了個速度參照——壓住速度,不能快過阿6!

有了“私兔”之外,我還在大橋上找到完美的“擋風屏障”。眾所周知澳門馬拉松賽道總是從南向北(從氹仔向澳門半島)通過嘉樂庇大橋,而澳門冬季盛行東北風,所以這段大坡永遠是大逆風。幸好這次跑在大橋上時,前方不遠處恰好有位高大壯碩的老外,速度也正好與我們差不多,我趕緊追上去、緊貼在他身後,並把這樣的“比賽經驗”傳授給身邊的Louis。我十分感謝這位素不相識的老外,或許正是有了他的“幫助”,這次過橋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輕鬆得多。

這張照片可以見到Louis、阿6和老外,偏偏就沒有我...

過了橋,天色漸亮,接下來有近9km的平路好好控速。其中,往返旅遊塔至科學館那4km路程,永遠是澳門馬拉松中我最喜愛的一段。因為是長折返路線,我們得以從對面線“檢閱”比賽形勢,不斷和相識的跑友交流打氣,熱鬧非凡。從領頭的董國建、邊岐,到競逐澳門冠軍的三人集團,到練習場上朝夕相見的各路大神,再到跑在後面的Fun run跑友,誰的狀態超乎預期、誰的發揮有所保留,在這裡一目瞭然。

相對地,過了西灣大橋重回氹仔後,氣氛就漸漸冷清下來。從氹仔海濱廣場到石排灣媽祖村牌坊,沿途幾乎盡是遠離民居——不少外(內)地人對於澳門這彈丸之地能搞馬拉松都感到難以置信,而可能更難以理解的是,以人口密度高著稱的澳門,居然能找到這麼長的一條空無一人的街道。就連賽道上也同樣空空蕩蕩,若不是主場認得路,真懷疑自己跑錯路了😅。第二圈還好一點,一路上還可以追上4小時30分外的“隊尾”。第一圈的時候,半馬選手在大橋上就早早分流、早早返抵終點,跑手自然少了一大半,對面線也不像最初那麼緊湊熱鬧了——澳門的爭冠集團中,業仔已經把阿元甩開一截了;稍後一點,家文和Cyrus這對“好基友”倒是繼續緊纏在一起。只要還力所能及,我仍會一一向他們送上“加油”。

我倒也不是喜歡湊熱鬧、搞氣氛之人,不過一路上卻為無數人加油鼓勁過,也與許多朋友邊跑邊交流互動,甚至連“20km, -1'15"”、“Halfway, -1'30"”之類的數據都特意大聲說出來——明明任何人都能從自己的手錶中看得見。原因在於,經我反覆試驗發現:跑步時說話似乎有助於壓低心率。

可惜這劑“偏方”今次似乎並不靈光。早在西灣大橋爬坡時,我的心率便曾觸及171bpm,雖然隨着接下來的下坡和控速,暫時得以回落至160bpm之下,然而沒過多久又開始在“乳酸門檻”區間(對我而言是168~173bpm)的邊緣試探了。根據運動科學家的理論,當心率達到“乳酸門檻”區間時,體內無氧代謝產生的乳酸便開始堆積,人體便會覺得“不舒服”,運動表現亦隨之下降。所以盡量把心率壓住,越遲到達“乳酸門檻”區間,就越有機會熬到終點而不“爆掉”。之所以強調練習“乳酸門檻跑”(T速跑),就是為了構建這樣的體能和心理準備,讓自己得以在“乳酸門檻”的心率區間下繼續堅持8km甚至10km。

轉眼間第一圈就差不多要完成了。正當我繞過位於排角輕軌站下面的最後一個折返點時,領頭車也正好駛進了路口——果然一如所料,董國建回來了!他開着3分頭的配速,三兩下功夫就套了我的圈。我把握住機會,向他高喊一聲“董國建加油!”,他甚至還回過頭來看了看我。比賽還未完,我的“目標三”便首先實現了!誰能想到,我能在一場比賽中跟奧運國手一起跑過步、一起互動過,距離如此接近,只隔着一條由雪糕筒架起的分隔帶。

近距離與董國建(紅衫)互動

董國建已經回到終點享受勝利的喜悅了,我們的考驗卻才剛剛開始。30km往往是馬拉松比賽的分水嶺,不管前面跑得多麼平穩順暢,到了這個階段都有可能冒出各種意想不到的問題。此時我的心率已經飄升至“乳酸門檻”區間了,似乎來得早了一些,這意味著我的身體將要承受長達12km的乳酸堆積,情況顯然不甚理想(參考上篇,今年我把T速跑練習縮短了,通常只有8km)。而一直緊隨的Louis也在同一時間出了狀況,接下來在西灣大橋隧道折返處,已經看到他稍稍落後了十幾米。後來才知道,原來那時候他的大腿開始抽筋了,他也因此與3小時10分的目標失諸交臂。

大約35km,天然氣站附近,我追上了越野大神“狐狸”,他的速度也明顯有所放慢了,不過我絕不認為他是“跑爆”了——對於能夠完成171km UTMB、全馬總能穩定地跑進3小時的大神來說,42km的路跑應該是小菜一碟。我猜測他很大可能是在比賽中擔任“私兔”,後來帶的人中途跟丟了,才導致後段無心戀戰了吧?上次我在比賽中追上他,是在去年的台北長榮半馬(那次他也擔任了“私兔”),那一場我的成績超乎預期,希望這次繼續有好運氣吧!

然而前路顯然不會一路順風——事實上,最後5km幾乎“一路向北”,是個大逆風。而比逆風更可怕的是,我的小腿也開始抽筋了。沒想到這次有充足時間做好減量,比賽前夕又已經養精蓄銳,結果抽筋還是無可避免,發生得甚至比廈馬那次更早。抽搐的情況有點類似,仍是偶爾一點一滴的“小抽”,但這次只發生在右小腿,頻率亦不及上次。

前方醫療站的工作人員們,手裡已經拿着一瓶瓶的噴霧(以往參加澳門馬拉松似乎沒見過這東西?),仿佛正在那裡恭候着我。那是對意志的一次考驗,只要有一點點軟弱,選擇了停下來噴藥,整個“目標二”——全程堅持跑下來、後半程不掉速——便泡湯了。不過,我心想,既然廈馬的“小抽”最終也沒發展成“大抽”,那麼這次何不堅持試試?

而最終極的考驗發生在約39km的水站處。那裡剛好遇到了“套圈選手”,雖然不至於像大神說的那樣,要排隊等着工作人員倒水,但前進路線無疑還是受到阻擋。在我減速靠向補給桌的時候,一度閃過“停下來好好喝掉這杯運動飲品”的念頭——前面一直都是邊跑邊喝,每次頂多“呷”到兩三口,根本沒法“好好喝掉”;可是現在抽筋了,最需要的便是補充電解質。然而,另一個更響亮的聲音迅速把這個念頭蓋住:“不能放棄!不可以停下來!”

從第二次來到石排灣折返點的“最後檢閱”來看,“羊羊”(我們通常稱她為“一姐”,雖然實際上許朗仍然統治着本地女子跑壇)仍領先我幾百米,她的“破風陣”則已經散架了——她原先擁有著全場最棒的“破風陣”,連國字號選手都求之不得(因為實在沒幾個人跟得上啊!😂),最後一段路卻只能孤軍作戰了。想想年初在廈門,僅僅5km就輕鬆過掉了她,這次來到最後5km卻仍望塵莫及【註:稿子還沒寫完,她又在緊接的廣州馬拉松中再次PB並成功Sub 3了】鬼知道她經歷了甚麼——不不不,她經歷了甚麼我還是略知一二的,包括最“猖狂”那次,8天內完成了三次4'30"配速的30km+長課,其中一次還是和“一哥”阿元前後夾擊着我跑的,我何其榮幸能夠享受如此“冠軍級待遇”😂。

“一姐”羊羊的破風陣

我後來在百老滙一帶(約40km)追上了“破風陣”裡面唯一認識的Sam,那又是一位實力在我之上的高手。上個月我曾和他一起慢跑交流過,本來他雄心勃勃矢志跑出3小時02分,卻因為一次受傷中止練習三個星期,所以將目標下降為“志在完賽”。但從隨後的練習看來,他的復元進度相當理想,甚至還完成過一次40km、配速達到4'24"的超長課。因此我從未想過要他更快,可是現在看來他真是“爆掉”了。互相“點讚”之後,我便從後超越了這位大神——由此可見,全程馬拉松只要不放棄,只要還能夠維持速度,賽道上便會充滿驚喜。

抽筋仍然持續,但也沒有繼續惡化。最後2km了,一切“減速”、“放棄”、“停下來”的念頭都該徹底打消了,現在我只一心狩獵下一個“超車目標”。剩下的路程不多了,體力也不多了,能上一位是一位吧,畢竟能不能爭個分組第七,現在還不知道呢!😂

找到了,下一個目標便是去年北京馬拉松相識的端哥。端哥50多歲了,身體卻無比硬朗,跑得比我們這些年輕人還快。這場比賽他更是一直跑在我之前,在西灣大橋隧道那裡,位置大概跟羊羊差不多。看來隨後的10km裡他還是掉了一點點速,直到回到氹仔排角(約41km)我從後趕至,才激發了他咬緊牙關拼下去。說不清究竟是前面的他拉快了我,抑或是後面的我壓迫着他,反正就是這種奇妙的效應,促使運動員在大賽中迸發潛能。

這是本場比賽我唯一沒有面容扭曲的高清正面照了😭,旁邊是端哥

我和端哥並肩進入運動場,終點在望。他的速度又重新上去了,仍舊是那個讓年輕人望塵莫及的硬漢;跑道上,一位女選手還在盡最後努力跑向終點,儘管她的半馬項目早就關門了;就連啦啦隊,也已經站在終點兩旁吶喊了兩個多小時了。別人都還在努力,我有甚麼理由不拼盡全力?

衝線!這次沒有想哭的感覺,不過雙腿仿佛已失去知覺,只能靠端哥拉着離開了。回過神來一看,大鐘計時3:07:38,手錶計時3:07:09,“3小時10分”達成,“後半程不掉速”達成,“全程不停下來”的目標也達成,堪稱完美的結果!甚至連素不相識、遠在英國的鐵人運動員,都在Twitter上給我“發來賀電”。至於分組第七......好吧,是我想多了😂。

第七次參加全馬比賽,我總算有能力從頭到尾、完完整整地跑下來了。證明7是一個幸運數字。

2020澳門馬拉松(賽前準備篇)

七次參加全程馬拉松比賽,歷經高雄、廣州、台北、無錫、北京、廈門的飄泊後,終於要在自己的城市也來一場全馬了,證明7是一個幸運數字。

話雖如此,可要不是因為2020年(“異靈異靈年”)的特殊狀況,出行和舉辦賽事充滿不確定性,我才不打算現在就跑澳門的全馬呢!畢竟澳門馬拉松的平淡和難度是眾所周知的,對比起檔期相近的大阪、廣州和台北等等,更是失色不少。

難跑是難跑了點,可這畢竟很可能是全年唯一能參與的全馬比賽了,姑且把它作為今年的目標。有甚麼成績、目標,就試着在這裡完成吧!

那麼這場的目標是甚麼呢?自從台北長榮半馬突破了1小時30分大關後,理論上全馬已經具備了跑進3小時10分的條件了(簡單的估算公式是:全馬時間 = 半馬時間 x 2 + 10~15分鐘)。可是有條件歸有條件,甚麼時候兌現就說不準了。隨後的兩次嘗試,北馬因練習量不足和心態放鬆,最後5公里兵敗如山倒;廈門那次跑得還不錯,可惜最後仍因為疲勞和抽筋而功敗垂成。所以,本場目標首先繼續定格在3小時10分。難度固然有,可總不能期望自己經歷一年訓練後,成績反而有所退步、跑得比廈馬還慢吧?😅

其次,比起完賽成績更重要的是,比賽過程不要停下來、後半程不要掉速。村上春樹寫道:“無論多麼痛苦我都不走,這是我的驕傲。馬拉松是跑的比賽,不是走的比賽。”過去六次參加全馬,我卻連一次都做不到,都在後半程出現不同程度的掉速,到了30+公里階段,或多或少需要停下來喝水、噴藥、散步......始終算不上是“跑完全程”。希望這次可以真的做到全程不要停下來,做到後半程不掉速、甚至是“負分段”,這樣我才算是真正具備了“完走”馬拉松的能力,為未來更高的目標(說白了即是Sub 3)奠下基礎。

此前的個人紀錄3:12:58,目標總不能比它低😅

幸好今年賽事活動不多,目標明確,我有將近一整年時間專心準備——“專心準備”必須是這場澳門馬拉松的關鍵詞。

“專心準備”意味着在跑步方面花費了更多時間、跑了更長的距離,可是並不意味着練得更加艱苦——事實上,這年的練習我反而覺得輕鬆得多了。究其原因,最主要還是心態的改變。

以往我的課表結構很簡單,逢二、四各一個12km的T速跑,週六則是逐漸拉長、接近或稍慢於M速的長課,週日再視乎情況,偶爾再來一課慢跑。這樣的練習,紥實卻並不高效,每次練習的強度都不小,結果是“厭跑”的情緒逐漸萌芽,每朝醒來一想到要跑步就頗覺恐懼,看不見這樣的日子“甚麼時候是個頭”。

疫情讓整個世界停頓下來,人們得以靜下心來重新審視一切。往昔那種過於單調的訓練方式已不可持續,加上近年來“低心率慢跑”主義的不斷薰陶,我不得不開始轉變,對課表一點一點加以調整改進:

  1. 開始注重對運動心率的記錄,並據此不斷調整課表,保證每月“區間5”跑量(T速及I速)不超過20%。新入手的Garmin手錶讓心率統計變得容易多了;
  2. 開始重視慢跑,把輕鬆跑和(強度練習後的)緩和跑都編入課表,如同強度課一樣重視,每星期保證至少1~2次的輕鬆跑;
  3. 因為增加了許多慢跑,月跑量得以大幅提升,以往無論如何都排不到300km,現在高峰時(十月)居然跑了340km;
  4. 把一週兩課的T速跑分化,一課保持原來的12km但降低強度(M速,區間4);一課則縮短距離(約8km)但保證強度(T速,區間5下限),完成高強度後再進行緩和跑。調整後兩課練習都不至於太艱苦;
  5. 長課則一分為三,每月一次樂善盃越野路線(約14.4km),一次較短(20km~25km)的M速長課,其餘皆是30km以上的LSD(E速,區間3),直到賽前一個月左右才做30km以上的M速長課;
  6. 最長的LSD是10月初的倫敦馬拉松線上賽,經此一役,對42.195km距離的恐懼便已消除;
  7. 以往不練間歇是因為承受不了那麼高的強度。今年混入元家班偷師,跟隨練習長間歇,在眾人指導和反覆嘗試下終於掌握了間歇跑的正確感覺;
  8. 借助Garmin手錶的恢復建議,隨時調整以上各課的編排(“綠燈”可上高強度,“黃燈”只可慢跑,“紅燈”停止跑步);
  9. 因為跑步已不那麼讓人精疲力盡,每星期還可以加入2~3次簡單的徒手肌力訓練,試圖改善核心力量不足的短板;
  10. 參加了樂善盃、3000測速賽、倫敦線上馬等小型活動,這些活動既能讓我提前適應賽前的緊張心理,又不至於影響訓練周期——相對地,去年秋冬基本上是每月一賽(全馬或半馬)的節奏,頻繁的“減量—參賽—恢復”導致訓練周期經常中斷。

一個典型的週課表:週一M速跑,週二間歇,週四輕鬆跑,週五T速跑,週六LSD

我甚至一時衝動買了津田誠一教練(日本“最強公務員”川內優輝的大學田徑教練)寫的《市民跑者之王》,不是為了讓自己也成為“市民跑者之王”,而是因為書中的理念與轉變中的我驚人地契合。書中反覆強調“練習要保持‘游刃有餘’的感覺”、“不要努力過頭”、“享受跑步的樂趣”;間歇菜單與元家班的內容幾乎同出一輒;甚至連“每月爬一次山以鍛鍊肌力”都被津田教練推薦。拜讀過這本書後,更堅定了我投奔“慢跑黨”的決心。(只是書中介紹那種“每星期只做兩次重點練習”的理念,作為剛剛脫離“速度黨”、投誠於“慢跑黨”的我暫時還接受不了😅)

現在的課表,快慢長短兼而有之,跑量、速度、恢復、肌力、乃至心理都全方位兼顧,感覺比之前合理多了。而且重點是“吃得下,能吸收”,沒有哪一課感到特別困難,“厭跑”的感覺被一掃而空。

然而這畢竟不符合人們的認知,正如俗語所說“不勞無獲”。更輕鬆的練習,真的能帶來更好的成績嗎?真的可以讓我達成“兩大目標”嗎?

另一邊廂,兩個小伙伴磨刀霍霍,矢志要在這場澳門馬拉松中大展拳腳,目標跟我一樣是3小時10分。他們無疑是最好的參照對象,其訓練之艱辛嚴苛甚至遠超我當年,每當我慢慢悠悠地在松山刷着LSD、或者在蓮峰運動場慢跑時,總會被他們輾壓得體無完膚,仿佛我們不是在從事着同一項運動、不是在為同一個目標準備着。即使我自己也不禁懷疑,我這種輕輕鬆鬆的“慢跑黨”,真的還能跑出和“速度黨”同樣的水準嗎?

這一切,只有留待比賽日見分曉。

2020-09-10

地球“發燒”了

這篇文章本來是為某小學生的暑期作業準備的,作業的要求是“以‘環保’為主題,做一張手抄報”。當時我建議某小學生以“全球暖化”為主題,以她自己的得獎畫作為藍本,再找一本環保類的科普書籍或讀本,從中摘抄一些簡單的文字即可。由於遲遲沒有找到合適的書籍,我乾脆自己動手寫一篇😂。

最終某小學生都沒有用到這些內容,不過既然寫都寫好了,我還是把它發出來吧,說不定讀者哪天能用得上。

以下內容大部分是僅憑我僅有的知識自己寫的,也有一些是網上查到的資料。內容如有錯漏,請讀者不吝賜教。

2020-08-31

《田園交響曲》白嫖記

年是“樂聖”貝多芬誕辰250週年,藉此契機,世界各地的樂團都將今年定為“貝多芬年”。其中,澳門樂團繼2018年成功演出《第九交響曲》後,原定在2019~2020樂季將《貝一》至《貝八》悉數搬上劇場,詎料一場突如其來的疫症大流行打亂了演出計劃,這才有了筆者這次的“白嫖”😂。

這次的曲目是貝多芬的《F大調第六號交響曲 - 田園》。比較特別的是演出地點設在美獅美高梅的“視博廣場”,據說這是澳門樂團首次將整支交響樂團搬出劇場。與其說是音樂會,這反倒更像歐洲常見的街頭演奏——陽光透過健力士世界紀錄級的巨型天幕投射而下,舞台設在“視博廣場”巨大開闊的空間中;沒有後台區,一個個樂師們演出前後紛紛手持著樂器,從遊人與聽眾之間穿插而過(定音鼓、低音提琴等大型樂器則除外,已經提前搬上了舞台😅);聽眾們則熙熙攘攘,站在舞台的側面、背後乃至樓上的圍廊圍觀。

沒錯,站著。沒想到一場古典音樂會,居然也像演唱會一樣站著聽。當然了,廣場中央正對著舞台的咖啡館裡面,還是有少量座席,供VIP和“氪金玩家”舒舒服服地一邊享用美點、一邊欣賞美妙音樂——正如古代的街頭音樂會一樣,帝王貴族與平民百姓的待遇肯定也有所區別啊!就這樣站了將近一小時,小腿都開始發痠了,想想幸好約不到某人一起來🙈。

至此我又透露了一個悲傷的秘密:這次筆者是孤身一人、專程過來聽音樂會的,此舉大概讓我在《孤獨等級表》中又刷新了等級。現場聽眾中,肯定有人是為了欣賞音樂會而專程來到美獅美高梅的(音樂愛好者),也肯定有人是獨自前來圍觀的(路過的遊人、樂師的親友等),不過像筆者這樣,既不認識樂師、又不懂音樂,還專門孤身一人遠道而來、聽完音樂便直接走人的,現場恐怕找不到第二個了😭。

回到視博廣場來。因為是在開放空間下進行演奏,觀眾人群有很大的隨機性,大人、小孩,居民、旅客,愛好者、打醬油者......甚麼樣的人都有。演奏還沒開始,站我前面的本地男子跟一普通話遊客就因為一點碰撞起了爭執,結果誰也沒罵贏誰,還沒等到指揮進場就雙雙意興闌珊地離場了😂。

因此,這無疑是我去過最寬容的音樂會。大家都絲毫不必擔心着裝不夠莊重,“樂章間的掌聲”顯然也是無法阻止的(甚至停頓位置都有人蠢蠢欲動),錄影的人無處不在(就連司儀都放棄作出呼籲了),交談聲、電話聲、小孩哭鬧聲等各種噪音此起彼伏。第五樂章時,一個幼童一不留神就跑了出去,差點跑到演奏台上去😆。

不過既然今天的主題是“田園”、是“自然之聲”,既然是一次雅俗共賞的演出,把這一切包容下來也許也並無不妥。畢竟要有寬鬆愉悅的氣氛,才能讓聽眾感受到作曲家想表達的、田園鄉間的那種心曠神怡吧?

開放包容的演奏現場

可是,即使不會受到任何人阻止,我依然沒有像其他人那樣進行錄影,因為如果想回味《田園交響曲》的話,只要隨時上Youtube一搜,各大指揮、各大樂團的各種版本都可以找到,音質比自己錄的還好得多。然而,即使找來最高音質的版本,用上最高“還原度”的音響,效果也絕對比不上直接從樂器發出的現場音效。

現場聽音樂最“爽”之處在於,不同樂器的聲音分別由不同耳朵接收,例如小提琴主要是“左聲道”,大提琴、低音提琴則主要是“右聲道”,因此,Youtube上那些混音影片中聽不出的聲部,現場都可以聽得一清二楚,大提琴撥弦的音效和錄音截然不同。另一個樂趣是可以看清楚指揮與樂師之間的互動,也看到樂師的一些“小動作”。我注意到吹短笛的“鬼婆”好像一直昏昏欲睡,一直低著頭像在玩手機似的。一查原來在整部交響曲裡,短笛只在短短三分多鐘的第四樂章中,有幾個模擬風嘯的、短促尖銳的音符,不得不說這演出費真好賺😂

同樣只參與到第四樂章的還有定音鼓。經過了第一樂章“初到鄉郊”時的心曠神怡、第二樂章“小河流水”的悠揚婉轉、第三樂章“鄉民集會”的歡快明朗,第四樂章突然風格一轉,變成了陰暗狂躁的小調,表現了暴風雨來臨時電閃雷鳴、疾風暴雨的情景,而定音鼓的力量與節奏感在這一樂章中有著重要角色。今天的定音鼓手是個妹紙,臉上戴着口罩、看起來弱質纖纖的,起初筆者還有點懷疑是否能勝任,結果她的表現卻格外出彩,啪啪打臉的力量不亞於敲擊定音鼓的猛力。同樣地,不親臨其境地沉浸其中,很難感受到定音鼓帶來的震撼。

雨過天霽,大地重歸平靜。樂曲最後在牧歌般靜謐溫暖的旋律中結束,視博廣場上掌聲雷動、經久不息。同一時間,一條條“海豚”從四面八方飄浮而起,在巨型天幕下翩翩起舞,將現場氣氛推向另一個高潮。崩緊的神經瞬間得以釋放。

同場加映“空中海洋Show”

關於音樂方面筆者也寫不出甚麼專業的東西了,幸好這首交響曲屬於貝多芬比較家傳戶曉的作品,網上的樂評成千上萬,有需要的讀者輕易就能搜到。貝多芬不僅為作品命名《田園》,還特意給每一樂章都起了小標題,作品中又有多處模仿自然的聲音(如流水、鳥聲、雷鳴、風嘯等),即使不諳樂理也比較容易理解,算是比較適合入門的古典作品。

《田園交響曲》只剩下餘音繞樑,“白嫖”則仍在繼續。這個週六,澳門樂團將回到劇院,在文化中心繼續《相約交響樂》,除了繼續有貝多芬的交響樂作品《A大調第七交響曲》外,更有膾炙人口的莫扎特《G小調第四十交響曲》。

希望這次不再是孤身一人吧😭。

2020-08-19

無厘頭紛爭

《格列佛遊記》中,利立浦特和不來夫斯古這兩個小人國之間經常兵絨相見,最近一場曠日持久的流血戰爭已經持續了36個月之久,而戰爭的起因竟然是一場紛爭:吃雞蛋時,究竟應該從“大端” (圓的一端)敲破雞蛋、還是應該從“小端”(尖的一端)敲破?

《格列佛遊記》中,利立浦特王國借助“巨人”格列佛的力量,讓敵國艦隊全軍覆沒

這大概是有史以來最無厘頭的開戰理由了。不過相比起小人國的居民們,我們這些現實世界裡正常尺寸的人型生物其實也好不到哪裡——畢竟小說只是虛構的,我們人類才是作者要諷刺的對象。

以體育領域為例,我們不時有所聽聞,足球迷和籃球迷對於哪項運動更受歡迎而各執一詞、球迷為了C.Ronaldo和Messi誰更優秀的問題鬧得不可開交、健身(Gym)愛好者和跑步愛好者各自都認為自身項目的鍛煉效果更佳......不過這類問題通常不太吵得起來,或者說,再吵十年廿載也爭辯不出個結果,因為正所謂隔行如隔山,健身和跑步誰的效果更佳,完全視乎評定的標準到底是體脂率抑或是10km成績。

然而即使在同一個圈子裡,爭吵依然永無止境。跑圈中流傳著一大堆的“鄙視鏈”:跑全馬的歧視跑半馬的,跑國外馬的歧視跑國內馬的,跑得快的歧視跑得慢的......這些都尚有一點“客觀”準則可依,較之更無厘頭的,是“晨跑者”與“夜跑者”的互相鄙視、“裝備黨”與“裸奔黨”的互相鄙視、“四大跑鞋”與“耐克阿迪”的互相鄙視、“前腳掌”與“全腳掌”的互相鄙視......無厘頭程度是不是直逼小人國的“雞蛋命題”?

筆者通常不在這些無聊的爭端中“站隊”,因為我既晨跑又夜跑,既穿“四大”又穿Nike、Adidas(但對於網上那些“四大跑鞋”的“無腦吹”則是嗤之以鼻),既有價格不菲的裝備、又有一堆便宜的迪卡儂。唯獨來到“腳掌”的議題時,筆者就有話要說了。

首先,筆者是“前腳掌”黨的堅實支持者。不記得哪位權威人士說過:“每個人的跑姿就如簽名般獨一無二。”大約從2014年開始,當我還只能很慢地跑10km時,便已經開始有意無意地練習用前腳掌着地,起初只能堅持5km,經年累月,慢慢地變成10km、20km、30km......如今,“前腳掌”已成為如同簽名般的特徵——一位經常在松山出沒的前輩每次都提醒我“不要用前掌落地”,可我就是改不了😅。

其次,前腳掌着地的跑法被認為效率更高。運動科學家的實驗發現,“前腳掌”的觸地時間更短,使得兩腿運轉能夠更連貫流暢、更適合發揮速度。所以,在短跑比賽中,運動員大多使用前掌着地。再扯遠一點,自然界中蹄行動物(“趾甲”着地,如鹿、馬)和趾行動物(“腳趾”着地,如貓、狗)普遍能跑得比跖行動物(“腳掌”着地,如猿猴、熊)更快;

第三,筆者並沒有鄙視“全腳掌”黨,因為兩種跑法各有優缺點。全掌着地比較自然,小腿肌肉比較省力,缺點是對膝蓋的衝擊比較大;前掌着地則可以通過足弓的緩震作用,使得膝蓋所受衝擊比較小,缺點是跟腱的受壓更大、對小腿的力量要求也更高。儘管“前腳掌”跑法被認為效率更高,然而即使是馬拉松賽場上的頂尖跑手,依然有不少全掌跑法的支持者。

最後,作為“前腳掌”黨,我反倒一直受盡鞋廠的歧視。正如前段所說,全掌着地對膝蓋的衝擊比較大,因為地面的衝擊力沒有足弓的過渡、直接經後跟傳導至膝蓋。所以作為跑鞋“核心科技”的中底緩震,也往往只針對後跟;因此對於“前腳掌”黨而言,甚麼Mizuno的機械減震、Asics Gel的“踩屎感”、Adidas Boost的“軟彈感”云云,根本感!覺!不!出!來!就連Saucony Kinvara這樣四平八穩的優質跑鞋,鞋底橡膠的佈置也完全是欺負“前腳掌”黨的😭。

Saucony Kinvara鞋底的橡膠佈置——前掌外側完全沒有橡膠😭

這樣的局面直至Nike的%系列問世後才終於得以扭轉。這是一個真正為前掌而設計的跑鞋系列——同樣地,從鞋底的橡膠佈置就看得一清二楚。當然,更引人熱議的是其內置碳纖維板的創新設計。“鏟形”碳板帶來了一種奇怪的腳感,如果你是一位“全腳掌”黨,碳板的傾斜角度會自然地將你的觸地點推往前腳方向推;如果你本身已經是一位“前腳掌”黨,這雙跑鞋的神奇設計更將讓你如魚得水。

以Vaporfly Next%為例,鞋底的黑色橡膠只分佈在前掌

身邊的不少跑友都聽過筆者對%系列的推薦乃至吹捧,那不光是因為它在馬拉松賽場上大殺四方的表現,不光因為它成功實現了“破二”,不光因為它是掀起了跑鞋“碳板革命”的始作俑者,也不光因為它的價格多麼昂貴(中國人名言:“不買對的,只買貴的!”)、或者它為我帶來了多少PB......更重要的原因是,%系列的出現,讓我們“前腳掌”黨終於不再受到歧視!

2020-07-20

夢境世界

Hi!許久不見。

自從被某人狠心拉黑後,我就對生活失去了熱誠、對前路失去了希望、對一切都失去了動力這從近來本Blog的更新頻率便可見一班。想了一大堆要做的事,可是每每到了週末,卻又總是昏昏沉沉地度日。我夜裡始終睡不安穩,八小時睡眠早已是遙不可及的奢望,連七小時也漸行漸遠。每天四、五點我總是習慣性地醒來,在半夢半醒間、在恍恍惚惚間,虛幻與現實的界線正變得日漸模糊......

隨着做過的夢越來越多、越來越稀奇古怪,心裡的一個想法也就愈加強烈:人在自然死亡的那一刻,他將恍然大悟地發現,此生做過的所有的夢,記住的、遺忘的、甜美的、驚險的......都終將編織成了一個完整的故事、一個完整的世界,然後人便從現實走進夢境,並永遠困在那個迷宮般的世界裡。

所以,要是哪一天我一睡不醒了,請不必為我難過,因為我不是痛苦地死去了,而只是選擇了在那個奇幻的夢境世界裡,繼續生活下去罷了。

2020-04-19

澳門環島攻略

年到墾丁遊玩時,從包車上看到了兩個人正在進行台灣環島徒步,那時我就說,“澳門那麼小,我都沒有走過一圈”。從那時開始,我就萌生了澳門環島的想法。不過想法歸想法,現實是從入秋開始每月一場馬拉松,練習課表排得滿滿的,根本抽不出精力、時間玩環島。

然而人算不如天算,誰能料到一夜之間世界便因為一場COVID-19的大流行而停止運轉。學校不能上學、家門不能出、聚會不能多於四人......像馬拉松這種人群聚集(而且大家都不戴口罩)的活動,更是首當其衝地遭到禁止,報了名的香港、清遠、武漢(!)悉數取消或延期......就這樣,廈馬歸來後,筆者(以及一眾跑友)就陷入“無馬可跑”的尷尬局面,還未攻破310大關,19~20賽季便草草結束。

失去比賽的目標、失去跑步的場地,一度讓筆者也失去了練習的動力。不過正所謂福禍相依,就在這樣的空檔期裡,跑步群、朋友圈、Facebook裡偶爾看到跑友們紛紛完成了“澳門環島”、“南北穿越”等壯舉,讓我也重新撿起一年前那個看似不現實的想法。

這倒是很不錯的訓練目標。環島一次約50km,比起全程馬拉松還長不少,雖說沒有成績壓力,練習也容不得半點馬虎,尤其是肌耐力方面;同時,因為環島屬於個人活動,沿途沒有志願者、補給站、醫療站,沒有封閉、安全的賽道和方向引導,一切都必須精心策劃——在路環的荒山野嶺中抽筋、或者在嘉樂庇大橋上脫水,絕不會是愉快的經歷😂。

為此,2月就在跑友帶領下進行過一次環澳門半島17km以熟悉路線;踏入3月,我就重拾全馬訓練課表,把長課拉到30km以上、月跑量增至230km、速度也逐漸催谷至最佳水平;同時也做了些“紙上功夫”,規劃了路線、記錄了飲品販賣機位置——能找到有經驗的跑友帶路當然更佳,不過單次50km可不是一件正常人會幹的事,所以也只能孤身上路了。

4月11日,星期六,天陰薄霧,氣溫約20度,不曬不熱,天氣仍算適合跑長距離。我趁著星期五的復活節假期買好能量膠、能量棒、充好澳門通,重新溫習了路線。就這樣,天時、地利、人和,一切似乎已準備就緒。剛巧這個週末便是武漢馬拉松原定舉辦的日子,這樣一場“線上跑”,也算是我為武漢加油致敬的方式吧!
環澳軌跡

2020-02-03

寫在瘟疫蔓延時

2020年是一個新“Decade”的伊始,也恰巧是新一輪生肖的開端,不過這個開局卻不甚如意,澳洲的山火、中國的肺炎疫情、美國籃球傳奇Kobe Bryant的墜機身亡、英國的“脫歐”......一系列足以載入史冊的負面新聞,竟都發生在這個Decade的第一個月份裡。

這其中對我們最切身影響的,無疑就是“nCoV-2019”肺炎疫情了,起源於武漢的肺炎疫情正以橫掃千軍之勢席捲全國乃至全球。一個模型預言,到了3月初,全球70億人將全部受到感染,及將有超過1.9億人因此喪命。當然該模型只是純粹通過數據擬合的危言聳聽,不過自從它被提出以來,已經成功預言了隨後幾天的數字了,真是夠嚇人的。
一個網上流傳的擬合模型

受疫情影響,這年的春節假期意外地加長了,變成了長達9.5天的“超級黃金週”。然而這不是甚麼值得高興的事,因為這個“超級黃金週”始終籠罩在肺炎的陰霾之下,不僅沒法外遊、娛樂,連拜年、串門都儘量避免,政府和民間的一切賀年活動取消,甚至在口罩供應有限的前提下,出一次門都成了奢侈——這個新年大家都真的憋得透不過氣了。大部分時間不得不“響應號召”宅在家裡,成功學習了彈奏兩三首短曲,唯一不妥協的是一星期三次的長跑練習,只有跑步的時候,才能讓我呼吸暢順、頭腦清醒、身心愉悅。然而在運動場暫停開放、比賽悉數取消、加上各種亂七八糟的心情共同影響下,練習的動力自然也大打折扣。當然這些主觀的享受也還是其次的,現在最重要的是大家都健康平安;而即使我們能度過這場瘟疫,經濟上預料也將迎來一輪寒冬了,新的一年大家都將不太好過。

這次的“nCoV-2019”不禁讓人聯想起17年前的SARS:同樣是由冠狀病毒引起的呼吸系統感染,病毒的基因序列80%相似,傳播途徑雖然尚不明確,但估計也和野生動物的非法販售有關(雖然筆者至今仍然質疑,若不是通過熱乾麵或鴨脖傳播,光一個海鮮市場何以把偌大的武漢鬧得滿城風雨?)。談到SARS,鄰埠香港當年被無情奪走299條性命,固然對之刻骨銘心;而澳門則僥倖力保不失,不過在媒體的耳濡目染和文化的同源影響下,我們對SARS也總是聞之色變。現在回想起來,當年的SARS起源得更近,而政府防疫措施、醫療診症手段和群眾的防護意識均遠不如今日,澳門能夠獨善其身,真不知是媽祖保佑還是哪吒顯靈了。

對於當時還是初中學生的筆者而言,SARS疫情的具體影響最多只是生活習慣上的一點改變:我們被教會了正確的洗手方法,“1:99”從此深入尋常百姓家,外出戴口罩自此不再被視為異類;每天上學進校前要測量體溫(當年也沒有無限期停課),出入境需要多交一份有點兒嬉的健康申報表(當年我的一大任務,就是久不久為家中長者“罰抄”一大疊)......

目前的形勢也和當年有些相似:雖然肺炎疫情來勢洶洶,儘管澳門也已經確診出7宗病例,但這7宗無一例外都被定性為輸入性個案(註:更新時已出現第8宗確診,而且是第一名本地患者,雖然仍被列為輸入個案),暫時尚未出現本地爆發的情況。每天的全國新增確診和死亡病例,還不過是電視新聞上一串串冰冷的數字而已——就像球賽比分和股價指數一樣。疫情對於生活的影響,似乎仍只在於防疫物資(口罩、洗手液等)的搶購一空、食品價格的波動、以及生活習慣的一點改變而已。然而“好景”可能不會太長,上星期五晚的發佈會上,衛生局局長就已經表示“不排除已有本地感染個案”、“很可能在未來一段時間發生局部或廣泛社區傳播”......通常在大型災害期間,當局為了維穩都會儘可能遏制謠言,更絕不會主動發佈沒有實證的推測,所以衛生局局長敢這樣說,難道暗示他們已經掌握了一些端倪?

不過話分兩頭,內地官媒《人民日報》在同一天晚上發表的報導就顯得不那麼靠譜了。文章聲稱,根據中科院的研究,中成藥“雙黃連口服液”對新型冠狀病毒具抑制作用,同時對流感病毒、SARS病毒、MERS病毒等也有明顯的抗病毒效應。消息一出,“雙黃連口服液”順利繼承板藍根、白醋等,成為新一代居家旅行必備的“抗疫硬貨”(搶不到“雙黃連口服液”的,搶到“雙黃蓮蓉月”也好)。這充分說明兩個問題:其一是中醫藥這門不具備嚴格科學基礎的學說,至今仍然根深締固。在一篇後續報導中,記者採訪了中科院上海藥物研究所的相關人員,研究人員認同了有關說法,卻幾乎給不出任何科學理據,對有效成份、抑制機理、臨床數據等一概支支吾吾、無可奉告,採訪中的一句“科學的事情我們不想說得太過”,竟還被撰文的記者認真地奉為經典。

第二個問題就更嚴重了。搶購這些“聲稱有效”的OTC中成藥的群眾,未必都是迷信中醫的,卻大都抱有這樣的心態:萬一生病了就“自己當醫生”,先自己吃藥自救,不見好轉才去醫院求診。對於普通感冒,這種做法是筆者鼓倡的,可是對付nCoV新型肺炎這種傳染性奇高的疫症時,感染已經不光是自身的問題了,諱疾忌醫只會令瘟疫進一步擴散。或許少數人能通過吃藥和自身的免疫力戰勝了病魔,卻在過程中又把病毒傳給了下一代的受害者們。一支“雙黃連口服液”引出的兩個問題,顯示科學抗疫之路仍任重道遠。

儘管如此,雖然我們的官方不是一直都十分靠譜,甚至疫情會發展到如斯地步,他們也難辭其咎,可是現在我們都只能聽從他們,盡量避免外出、做好個人防護、保持個人及環境衛生......因為自從1月中習近平主席開腔後,國家已經委任了最頂尖、最務實的流行病學專家,完全接納了他們的意見,無顧春節、春運等社會因素,動用了舉國之力進行停學、停業、停運、甚至封省、封城、限制出門等等,創造了教科書般的隔絕條件,力度之大、代價之高、決心之堅定,都可謂是史無前例的。國家興亡,匹夫有責,疫情何時受控,就取決於這些宏觀政策能夠落實多少。

而在澳門,新一屆政府剛剛就任便面對如此挑戰,幸好其反應迅速,提前備足了推出口罩保障計劃穩定了民心,迅速取消一切賀年活動、關閉大部分室內場所、推遲節後復工復課日期、並採取了一些限制出入境及隔離措施,甚至已經為接下來的經濟寒冬作打算了,其堅決果斷與前瞻性部署已收獲不少好評。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,反觀對岸擁有抗SARS經驗的香港政府,一系列的決策與言論——例如特首在瑞士遙控指揮抗疫、去信國務院請求保障口罩供應、前後自打嘴巴的入境健康申報制度、連日奔波終於“撲”到800萬個口罩“應市”(相當於每個香港人平均分到1個,而且注意是“應市”,仍由零售商自行定價、定量,香港政府堅決捍衛資本主義自由市場的核心價值🙃)、“全面封關有違世衛指引”的言論等等——都讓人有點匪夷所思,不禁令人懷疑林鄭政府是否已經鐵了心要和香港人“攬炒”了😂。

不過更重要的還是市民大眾的防疫意識的提高:從出現第一宗確診病例那天開始,眼見半個城的人都自發戴上了口罩;時至今天,街上幾乎沒有不戴口罩的了。大家都有這樣的防疫意識,相信即使不幸被局長言中,出現了社區爆發的情況,疫情也不會蔓延得太快、太嚴重——近來流感數字的顯著下降便是一大力證。

未來誰也無法預料,面對這場傳染性更勝SARS的瘟疫,澳門能否再一次獨善其身,現在還言之尚早。下一個受感染者,可能就是我們身邊的任何人——那不是科幻片裡面失去理智、嗜血成性的喪屍,而是有血有肉、亟待治療的病人而已。萬一我們之中的哪個人不幸真的變成“喪屍”了,到時誰也別嫌棄誰,好嗎?

春天總會來的,瘟疫總會過去的,中國加油!武漢加油!澳門加油!



——2020年02月02日,一個特別的日子

2020-01-12

跑步愛上一座城——廈門馬拉松賽記

馬歸來後,筆者就一直在想,中國大陸境內是否存在一場馬拉松,同時集北京的號召力、廣州的氣氛與賽道風光、無錫的細緻服務於一身之餘,還擁有其他的自身優點?直到這次來到廈門,我發現還真有這樣的比賽。

要滿足這些條件並不容易,光是“北京的號召力”這一條,就沒有幾個地方能做到——即使同屬“中國大滿貫”系列的廣州、武漢等等,在它面前也只能算是小弟而已。而僅從報名人數上看來,廈門也的確很難與“國馬”同日而語,兩者同屬純全馬賽事,今屆廈馬的報名人數卻連北馬的一半都不到(分別為82,205人和165,704人)。

不過,廈馬在中國馬拉松界還是有著崇高地位的。這項賽事舉辦至今已經是第18屆了,也是中國最早的國際田聯“金標賽事”之一,資歷比其他許多的“雙金賽事”、“好評賽事”都深厚得多(大約五年前,中國還只有“四大金標賽事”,分別是北京、上海、廈門、揚州半程)。

同時,得益於固定在每年第一個週末的“檔期”,廈馬同時也是每年全球首場的“金標賽事”,以及每年國內首場的“金牌賽事”、“A1類賽事”,倍受矚目之餘,還一舉拿下“中國馬拉松博覽會”的主辦權,廈馬博覽會因而成為國內規模最大、最具號召力的馬拉松博覽會。除了本身賽事的贊助商外,國內外的各大營運商、運動品牌、供應商等也紛紛進駐參展,游走在北、上、武、廣等各地賽事的攤位之間,看着一幅幅眼花繚亂的賽道圖和琳瑯滿目的獎牌,我一度有點迷失,一時間竟忘了自己此刻身在何處、明天要跑的是甚麼比賽......😅
在廈門舉行的中國馬拉松博覽會
馬博會內有各地賽地的攤位

中國馬拉松博覽會的舉辦地點是位於鷺島東岸的廈門國際會議中心,這裡也將是明天賽事的起終點。馬博會一共佔用了會議中心的四個展廳,地方雖大,指示動線卻十分清晰,即使在領物高峰期也完全毋需排隊(@北京馬拉松)。C2展廳是參賽包領取處,僅限廈馬參賽運動員進入。參賽包的東西不多,風格上可謂與比賽服、完賽獎牌等“一脈相承”,簡潔、鮮明、實用,沒有一點多餘元素。甚至為了響應環保,連印刷本的參賽手冊都沒有。

說到響應環保,廈馬在這方面真是不遺餘力。它不僅是全國首個獲得國際路跑協會(AIMS)授予“綠色馬拉松”獎項的賽事,更在去年成為了全球第一個加入聯合國環境規劃署“清潔海洋”計劃的馬拉松賽。作為具體行動,不僅在廈馬賽道沿途都有關於守護海洋的宣傳畫,不僅各個水站都致力減少產生塑膠垃圾,主持人還在賽前特意向跑手們介紹了那些殊榮,並勸喻參賽者不要在賽道上丟棄一次性雨衣,而應該在出發前就將它們遞給賽道兩旁的志願者。不知是他的勸喻收到奇效,還是參賽者的素質提高了,抑或是在和暖的天氣下一次性雨衣根本用不上,躲避雨衣的情況我一次都沒發生。印象中,自2014年首次到珠海參賽至今,在國內還沒見過這麼乾淨的賽道。

回到馬博會。在C2展廳領完包後,接下來C3~C5展廳則是博覽會部分,大門向所有人士敞開(@廣州馬拉松)。穿過前文提及的各地賽事攤位,主舞台上國產品牌海爾斯正在舉辦新跑鞋發佈會;對面的小舞台則舉辦着賽道說明會,數十位“兔子”坐在舞台下仔細聆聽;與小舞台相連的特步攤位那裡,人氣新品“競速160X”賣得熱火朝天;紅點設計博物館的檔口則清靜得多,那裡放着幾件充滿設計感的新奇玩意;還有集鞋狂人特地拿下一個大攤位,只為展示他們多年來收藏到的各式跑鞋......會場太大了,我和同行的M君粗略逛了一圈都覺得有點累,許多攤位都沒有仔細看、許多“羊毛”都還沒有薅,就這樣吧。
馬博會內看到董國建參加柏林馬拉松的裝備
不光有董國建,居然還有基普喬格!

而除了全國最好的馬博會外,廈馬的號召力還體現在鼎盛的參賽陣容上。儘管衝擊國際田聯“白金標”賽事失敗,本屆廈馬還是照足了“白金標”的標準來辧賽,邀請到一大班頂尖的國際特邀選手。同時,國內大神們也躍躍欲試,優秀選手名單內,230內的中國籍男子選手共56人、245內的中國籍女子選手共9人,董國建、李子成、彭建華、楊定宏、管油勝、何引麗、李芷萱等名將都悉數在列,名單中甚至還包括了澳門人十分熟悉的王坤,人人都期待着這場“國人競速”計劃發佈後的第一場高手大戰。

只可惜,就在廈門馬拉松前夕,中國田徑協會卻緊急頒了一道“聖旨”,以備戰東京奧運會為由,限制了董國建等國家隊運動員參加比賽。“高手大戰”因而黯然失色不少,我們大眾跑渣們也失去了一睹奧運國手風采的機會了。
廈馬原本公佈的超豪華參賽陣容(節錄)
廈馬前夕中國田徑緊急頒佈“聖旨”

至此諸位或許會覺得,廈馬跟北馬相比還是稍稍遜色。可只要在比賽日體驗一下廈馬的起點,“國馬”那些虛榮的優勢便將被輾壓得蕩然無存。

兩個月前在天安門廣場那亂糟糟的景像還歷歷在目,那時候從前門地鐵站擠進不遠處的起點,一路上排隊進場、安檢、檢錄、存包、上廁所,竟足足花了大半個小時。廣州、無錫、乃至澳門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去,擁擠和曲折始終避免不了。這些經歷告誡我們,參加馬拉松還是早些去起點為妙。

沒想到廈馬的起點卻出奇順暢。安檢雖仔細,卻不會無理地強人所難,不會禁止攜帶一切液體和旗幟標語進場(@北京馬拉松),算上排隊的時間,筆者安檢進場也就花了一、兩分鐘。安檢口之後是個巨大的分叉路口,A~F區直走,G~K區左轉,筆者與友人M君就此分道揚鑣。在北馬那裡見過、曾獲筆者大加讚賞的男士集體小便廁所,廈馬不僅採納了而且做得更好,不同起跑區附近都安排了這種廁所,這樣三萬多人就不用擠在一塊了;而且這裡還設有女士的集體小便廁所,這樣她們也不用在獨間的流動廁所排隊“大冒險”了。上完廁所、整理好裝束、稍稍活動了一下,時間也仍然太早了,索性席地而坐、讓雙腿休息一下;後來聽說到,原來M君也在他的起跑區裡面席地而坐了😂。

在此還不得不介紹一下廈馬的分區、分槍制度。隨着中國馬拉松運營的漸趨成熟,愈來愈多賽事採用了按選手報名成績分區起跑的合理制度,而分槍起跑則相對罕見一些。兩個制度的唯一目的,都旨在緩解賽事前段的壅塞,讓跑得快的選手優先出發,以利創造更好的成績。而這兩個制度,廈馬都可算是國內賽事中的“先行者”之一了,其分區、分槍均已發展得極其仔細,由“精英區”到“K區”,一共5槍、12區,精細程度遠高於國內其他賽事,乃至於它的分區圖去年還一度成了跑圈的調侃對象😅。我從第一槍靠後的B區起步,首幾百米還是輕微地受阻了;M君則從第四槍的G區第一排出發,別說有多爽了。

合理的動線、清晰的指引、充足的設施與人手、細緻的分區分槍制度,固然是成功的關鍵。不過同樣不容忽視的一個因素是,廈馬的起點與馬博會是同一個地方,這樣每位參賽者前來報到領物時,都已經見過起點的佈局、看到自己的存包區和集結區了,自然大家在比賽當日也都能識別方向、找到自己的目的地了。這就是筆者始終倡議將領物處設在比賽起點的原因,偏偏廣馬、錫馬都把它放在了終點而非起點,北馬更是放到了一個“九唔搭八”的甚麼會展中心。此前唯一滿足此條件的(筆者跑過的全馬賽事),也就只有台灣高雄馬而已。
上屆廈馬的分區圖被跑友惡搞成“中國跑圈鄙視鏈”
(註:今屆分區情況與上屆不同)
廈馬起點與馬博會是同一個地方,所以參賽者們都已事先見過起點的佈局了

第一槍在領導的簡短致詞和激昂的奏唱國歌環節之後便隨即發令。在清晨前往起點的路上,已經有陌生跑友和我們搭過訕,“劇透”了廈馬坡比較多的悲催事實。對此,從比賽前段會展中心到椰風寨、“98金鑰匙”這一段已經有所體會了。儘管全程高低落差不超過15米,可是環島路上原來充滿了各種緩坡、暗斜及肉眼可見的高低起伏。鑒於廈馬基本上是個折返賽道,想到現在翻過的坡回程時還要再經歷一次,想到現在很爽的下坡待會就要變成痛苦的上坡,心裡就有點百感交集了。當初報名時還把廈馬定為年度PB賽事,我承認當時有點低估它的難度了。

不過瑕不掩瑜,小小的難度不會令我的好評打折扣。從5km處的第一個水站開始,大家已經能真正體會到,廈馬的服務究竟細緻到何等程度。每個補給站前方150米都有相應的提示,而補給站的開端也有一幅巨大的標牌,標明該補給站的總長度、補給物資、還有桌子數量等等,短的也至少有200多米,最長的更足有700米以上。更可喜的是,每個飲料站的桌子都以純淨水—運動飲料梅花間竹的方式來排列,這比起過往所見的更加合理了。相比起以“貼心服務”著稱的錫馬,廈馬這點已經有過之而無不及。

我在10km水站那裡遇到一點麻煩。前10km人群還相對沒有完全跑開,進出水站更難免要稍作閃避。不巧我在一次“煞車”時右鞋掌擦到了地面,再跑起來便察覺到鞋底鬆開了。這也是整場比賽跑鞋唯一給我帶來的小麻煩。這天穿的是19年最爆款的Nike Vaporfly Next%,它對運動表現的提升自不待言,那已經得到科學數據的佐證了,亦已幫助我突破了一個個看似不可能的目標(eg. 10km in 40min);而更出眾的是,作為地表最快跑鞋,它卻完全沒有一般競速鞋的剛硬,反而每一步都讓人感到舒適——相對來說就有了厚底鞋欠缺穩定性的通病,不過廈門少彎、平整的賽道正好適合其發揮;更甚者,這雙鞋似乎完全不需要磨合,“新鞋參賽”此前一直是馬拉松的忌諱,可是這次我帶着只穿過5次、累積才50km的跑鞋作賽,40多公里跑下來竟連一個水泡都沒有。Next%真是一雙神奇跑鞋。
賽前發定裝照是國際慣例😎
數數看,一張照片裡看到幾雙Next%?😂

我還是穿着鬆開的鞋子硬撐了整整4km,直到跑到演武大橋上、感覺鞋子的鬆脫已經開始影響跑姿了,才重新繫緊了鞋帶(還好,綁好鞋帶緊接着便是下橋,對配速、節奏的影響不大)。究其目的,就是想把這個停下來喘口氣的機會盡可能延後。

是的,我已經預見接下來肯定需要停下來喘口氣。從首10km看來,身體並不在最佳狀態,雖然還不至於喘不過氣,心率應該也不太高(小米手環這次繼續抽風,心率始終顯示在140左右,看了幾次後果斷放棄),可是出汗量已經有點大了,很早就有點“岔氣”,而最大問題是全身的肌肉都比較勞累,準確地說應該是訓練稍稍過量了。這種感覺大概在聖誕節過後便開始出現,導致隨後的幾次速度練習都沒有跑好,疲勞更在比賽前夕的17000步大暴走後到達頂峰。

儘管如此,這天的配速其實一點都不慢。賽前我的目標很明確,就是要嘗試挑戰310,即平均配速要達到4'30/km。結果我8分40秒就完成了首2km,雖然接下來已經注意控速,讓自己不要太快衝擊“乳酸門檻”,可是起伏不斷的賽道上控速不容易,加上Next%的強大推進力,令我的配速始終居高不下,5km左右就超越了A區起跑的“假想敵”——澳門“二姐”吳楊楊。這樣的速度直到賽程近半、從白鷺洲公園折返回來後還一直維持着,並直接締造出個人第二快的半馬成績:1:32:14,比之前保持了足足一年半的肇慶半馬成績還快幾秒。重點是除了肌肉疲勞外,體能情況還大致良好🙈。
這天的計時數據
重回環島路之後,沒過多久便將再次跑上演武大橋。不同於去程急而短的上坡,回程時的斜坡更長一些、也略為平緩一些——據賽前“劇透”的跑友所說,這正是廈馬賽道的難點所在。筆者卻反而認為,演武大橋才是廈馬最值得享受的一段。全長2.9km的演武大橋除了兩端有點坡度外,中間的主體都是平整的道路。離開了城市的喧囂,登到這條海上長廊之上,一邊看着一望無際的大海,一邊聽着沙灘上的輕濤拍岸,感受着海風的輕拂,還有對面而來的參賽者們的互助鼓勵,多麼特別的體驗!

演武大橋固然很棒,不過其實其餘部分也相當不錯。廈馬畢竟是“中國最美賽道”之一(有著此稱號的馬拉松賽事不下10個),環島路上散佈着眾多景點與地標,以演武大橋為界,以東有曾厝垵、胡里山炮台、廈門大學等等,也有諸如“一國兩制統一中國”標語、“98金鑰匙”、“AIMS馬拉松雕塑群”等獨特地標;以西則有世茂雙塔、中山路和白鷺洲公園,此外更能隔海眺望到鼓浪嶼上的八卦樓與鄭成功雕像。賽道的不同階段都有着不一樣的看點,始終能給選手帶來新鮮感,而不像北馬、錫馬那樣,過了前面的精華部分後,後面大半程便都在城郊結合部裡繞圈;也不像台北渣馬那樣,景色雖美,大部分卻幾乎千篇一律。這一點,在跑過的賽道中就只有廣州可與之媲美了。不知4月份的武漢馬拉松能否一戰?

同樣地,廈馬的氣氛也堪與廣馬相比。廈門畢竟已經累積了相當深厚的馬拉松文化底蘊,所以儘管沒有像“百米少女陣”、“電音加油站”之類吸引眼球的時尚元素(註:廈馬也有幾處“音樂加油站”,不過音樂大多以閩南民俗鼓樂為主,和廣馬的很不一樣),也絕對是人聲鼎沸、鑼鼓喧天的,熱情打氣的觀眾站滿了賽道。我永遠忘不了廈馬的最後一公里,那絕對是最激動人心的一次終點衝刺。
和廈門地標之一的“98金鑰匙”合影上了
在演武大橋上

過完演武大橋沒多久,大概28km處,一段上坡路上,筆者第一次因為“跑不動”而停了下來。我知道一不離二、二不離三,接下去必定陸續有來,這意味着第6次挑戰全程馬拉松時,我依然沒法從頭到尾全程跑下來。更糟糕的是現在賽程才剛過了2/3,現在“撞牆”似乎也太早了點。我點重演北馬那樣的悲劇,在比賽的最後關頭徹底“放棄治療”嗎?18年廣馬之後我還是破不了“320魔咒”嗎?

幸好還不至如此。30km處作了個簡單的計算,4'30"/km肯定是沒法維持下去了,衝擊310的計劃至此宣告失敗,這也完全符合賽前的預期;不過只要還能守住5'00"/km,自己仍將在3小時15分內完賽,仍能小幅刷新PB。為此我在近來的長距離訓練中已相應調整,在M速的練習內容結束後再以5'00"/km左右的較慢速度跑上幾公里。結果從賽後數據所見,30~35這一段,在與綠化帶上的“馬拉松”雕像群你追我趕的一路上,跑跑停停間尚維持到4'44"/km的平均配速。數據應該是可信的,因為每5km一個的電子計時地毯,都很準確地放在各自的距離標識牌那裡;而在每公里的距離標識牌的腳下,還能夠發現賽道丈量員留下的噴漆痕跡(在台灣渣馬、長榮馬都有見過類似的痕跡,可是大陸和澳門的比賽則從來沒有)。

據“劇透”跑友介紹,賽道從36km開始便一馬平川,“看到了‘一國兩制’時,如果還有體力的話,就開始衝吧”。說來巧合的是,跑到“一國兩制”四個大字前面時,我還剛巧遇見了一個穿著“治安警察局”戰衣的澳門警察。但此時的我不光已經沒體力了,疲憊的小腿肌肉也終究出了問題。正正從36km開始,左邊小腿抽筋了——不是那種持續半分鐘、讓人動彈不得的“老抽”,而是一種點到即止、稍一用力過度就抽搐一下的“生抽”。沒過幾百米,右腿也出現同樣的症狀了。雖然還不太影響跑步,但也算是響起警號了,自此之後,只能更頻繁地停下來噴藥、拉伸了。
在“一國兩制”大字前偶遇澳門警察

其中一次停下來拉伸發生在38km處,就在一名賽道志願者面前。他上前問我要不要緊,我說抽筋了,問他有沒有噴霧,“要到前面的醫療站才有,前面不遠就有醫療站”,他回答說。那好,我把“前面不遠”的醫療站定作下一個目標,在此之前絕不停下腳步。可是對於一個跑了38km、雙腿抽筋的人而言,所謂的“前面不遠”還是太遠了些,直到過了39km、經過第二折返點轉到另一邊的賽道之後,才總算見到那個醫療站。不過也多虧這位志願者,才使我得以跑着完成這最艱難的一公里。

在醫療站噴過藥,雖然抽筋還始終揮之不去,身體卻似乎順暢了一些。情況比北馬時好太多了,只要抽筋不加劇,相信可以節奏平穩地完賽了。我想起了錫馬第33km處看到的那幅Asics標語:“從這裡開始,把牆撞破!”,這便是此刻身體感覺的寫照。

廈馬從第41km開始,每隔200米就設一幅倒數標牌。1200米,相當於田徑場3圈的距離而已。1200、1000、800...小腿還在抽筋,可是身體不算難受,別停下來!600、400、200...終點在望了,步伐很平穩,繼續挺住!加速,擺好“甫士”,衝線!!第六場全程馬拉松,終於可以笑着回到終點了。終點拱門那裡放着慷慨激昂的音樂,濃濃的文革年代紅歌風格,歌詞除了“馬拉松、馬拉松”之外,我甚麼都聽不懂......
衝線!終於可以笑着回到終點了

就在右腳踩在終點計時地毯的那一刻,手機亦同時傳來了震動。還來不及喘口氣,大會的成績短信便發來了。3:12:58,新的PB,也算是滿足了吧😅。

從拱門到會展中心室內的終點服務區大概還有兩、三百米,這可以算是運動員的賽後緩衝區,而且由於地方足夠大,工作人員不會像某些比賽那樣,不斷催促完賽運動員趕快疏散(@澳門馬拉松)。只不過,拖着抽着筋、痠痛得不行的兩腿,這大概是我走過最累的兩、三百米了。完賽獎牌和完賽包的發放點位於這段路中間,志願者已高高站在臨時台階上,準備親手把獎牌掛到每一位運動員頸上了。而進到會展中心裡面,會場通道上、冰浴池、按摩區的入口處,都有志願者列隊歡迎運動員們凱旋歸來,讓人覺得怪不好意思的 

跑步愛上一座城。建發廈門馬拉松,真的各方面都堪稱完美!
完賽證書
廈門馬拉松口號:跑步愛上一座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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至此廈馬已經展示出“同時集北京的號召力、廣州的氣氛與賽道風光、無錫的細緻服務於一身”的非凡體驗了。作為首尾呼應,最後再說說它的那些“其他的自身優點”。

第一個前面已經講過了,就是廈馬在環保方面的參與力度。希望廈馬在這方面再接再厲,繼續為減少塑膠垃圾和保護海洋出一分力。

接着也談談廈馬的報名機制。賽後有報導揭露今屆廈馬有超過5000人棄賽,隨即有聲音認為它應該仿效錫馬等賽事,引入“退出—候補”機制,使得每個珍貴的比賽名額都得以充分利用。的確,廈馬今年賽前的信息發佈、報名啟動等等均較前些年遲了不少,時間比較緊拙,“退出—候補”機制自然是玩不來了。這是今屆廈馬唯一的美中不足。

不過我還是早早敲定了廈馬賽程,因為它的直通條件對我們來說十分友善。港澳人士大都知道,手上的回鄉證在國內辦事會受到不少“優待”(當然有時也會受到“歧視”),包括在多場熱門馬拉松賽享有更高的中籤率”,但似乎還沒有哪個大型賽事像廈馬這樣,白紙黑字寫明“國外選手、港澳台地區選手可直接獲得參賽資格”的。而即使國內跑友也不必氣屢,因為廈馬的“精英級選手”門檻(“XQ”)還是相對容易達到的,最重要的是,所有AIMS認證賽事、IAAF標牌賽事、中國田協A類賽事的成績均一概接受,這可算是國內最有國際視野的了——相對來說,北京、上海、廣州均只接受往屆賽事的成績;重慶、無錫、杭州、揚州均只接受中國田協A類賽事的成績;深圳的官網已經打不開了,武漢更是沒有“精英選手直通”的待遇;唯獨成都同時接受“田協A類”和AIMS兩項,其直通門檻卻堪比2019年波士頓馬拉松。
廈馬直通資格一覽

另一特色就是賽前一天的“廈馬早餐跑”,路線圍繞世界文化遺產鼓浪嶼一圈,全長約6.7km。這是仿照世界大滿貫賽、在今屆廈馬中首次創辦的。筆者曾經在金門馬拉松中參加過類似活動,活動以輕鬆為主,競技性基本沒有,對於渲染馬拉松氣氛、增加當地居民對馬拉松賽的認知度及認同感很有好處。不同於對岸金門的是,廈馬早餐跑的名額有限而且要收100元的報名費——不過吧,光是鼓浪嶼門票和三景點聯票,已基本值回報名費了,其他的衣服、獎牌、餐點、毛巾、禮品等等相當於白送。筆者事前根本沒留意到有這樣的活動,當然了,即使知道也不會報名,畢竟大賽前夕還來個6.7km的“早餐”似乎太多了點。

最後是另一個特色配套活動——“海峽兩岸城市邀請賽”,邀請了中、港、澳、台共110個城市的跑團派隊參賽,每個城市一隊、每隊四人,按各隊員於本屆廈馬的完賽成績之總和計算排名。我們都曾經有一個代表澳門參加奧運會/世界盃、為澳增光的兒時夢想。這樣的夢想顯然已經是天方夜譚,這項賽事卻讓我們這些大眾跑者都有了代表自己城市的機會。雖然筆者還沒有這樣的資格,但看到練習場上朝夕相見的跑友們成為澳門代表並拿到獎金,還是由衷地感到興奮。
在終點“集郵”澳門隊隊員😂(還差Eric沒見到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