與澳馬不同的是,只有半馬選手可以享用衣物寄存服務。因此,參加10km的筆者只能“輕裝上陣”,僅僅穿上短袖運動服出門了--否則正式開始比賽時,脫掉的外套往哪擱?幾番爭扎以後,筆者決定把昨天領到的多威跑衫也穿上。
7:20正式上路,電梯門打開,裡面站了一對同樣佩戴着號碼布的老夫妻。互相寒喧了幾句,才知道他們是來自香港的。來到地面層,呼嘯的寒風隨即撲面而來,吞噬了筆者單薄的身軀。筆者按既定計劃,朝起點一路小跑,熱血克服了冰冷的天氣,身子很快便熱了起來。
來到體育中心,這裡早已是人聲鼎沸了,不少企業、團體高舉着旗幟,組成一個個整齊的方陣;廣場中央處的舞台上,表演者載歌載舞,引領着台下的跑手們做健身操--只是音響太爛,司儀的話一個字都沒聽懂;還有散落四周的卡通人物及造型跑手在渲染氣氛,與一眾跑手們合照......正如前面所說,這場比賽儼如一場全民體育嘉年華。
熱鬧的起點(說“霧霾”的噴子們見個這樣的藍天麼?) |
筆者遠遠看見“10km檢錄處”的立柱,便努力往那方向鑽去,想要一探究竟,結果半天沒有擠過去,唯有放棄了。後來道聽塗說,聽到某參賽者說“不用檢錄的”,才總算放下了心頭大石。
起點位置人多地寡,當中一大塊還劃作了專業運動員熱身區,因此留給我們的熱身空間非常有限。筆者找了個尚能活動的位置,隨便做了幾組壓腿及緩跑,距離開跑還有15分鐘,便鑽進人叢中去了。過程中還巧遇某同事,只是大家項目不同,對方又是夫妻檔參賽,互相打了招呼便分道揚鑣了。凜冽的北風絲毫未減,然而躲在25,000名熱血跑友的包圍圈裡,倒也不覺得冷了--情況如同在南極過冬的帝企鵝互相依偎取暖一樣。筆者不斷輕拍着大腿,盡量讓身體與心態放鬆下來。
寬闊的專業運動員熱身區 |
八時正,沒有預期中的領導致辭、沒有司儀倒數營造緊張氣氛,一聲低沉短促的氣笛聲便嘎然響起了,這讓周圍的跑手們都不知所措。直到前方的隊伍緩緩起動,才確定比賽已經正式展開了。由於賽會安排了所有項目同時起步,半馬的5000人排在最前面,而且筆者又沒有刻意“鑽空子”,位置比較靠後,因此前面早已是水泄不通。由氣笛聲響起,到筆者終於通過了起點,足足等了3分鐘。
進入賽道後,第一道屏障不是前面的人山人海,而是地上一件件的塑料雨衣。這條“雨衣帶”斷斷續續,綿延了近500米,其間每一步都要如履薄冰。參賽須知有記載:“準備一件一次性雨衣,一是防雨,二是防風,三是保溫。”沒想到這麼多人趨之若鶩,而且這些人還貪一時之便,甫開賽便隨手丟棄。要是後來者踩到雨衣上,不慎絆倒、滑倒,後果將不堪設想。從這一方面就可以看出,國內跑友們的公民意識真的有待提高。
過了第一關,接下來要挑戰的是前面的血肉長城。汲取了上週澳馬的教訓,這一次沒有再拼命往前搶位置,大腦反覆提醒自己:(1)比賽沒有晶片計時,不計時間更不計排名;(2)前面還有半馬的5000人,即使全速衝刺也過不完所有人。話雖如此,筆者還是會把握每次拐彎和路面變寬的機會,盡量過掉一些志在參與(或被迫參與)的參賽者。
很快完成了第1km,路邊時代地產的里程牌上寫着“距離5km迷馬終點還有4km”。筆者也基本可以按自己的節奏前進了。恰好聽到兩人在討論出汗問題,自己也感受了一下,嗯,身體已經在出汗,雙腿也不覺得冰冷了,狀況明顯比上週好得多。
比賽的首階段在香洲市區進行,由體育中心出發,自西向東曲曲折折地跑到情侶路,部份路段與建設中的珠海有軌電車一號線重合。可以看到,電車路軌已經鋪設好、整裝待發了,據稱明年一月便會開通營運。要是明年比賽路線不變的話,屆時將可看見有軌電車的風馳電掣。由13年6月立項,到15年初開通,珠海市民僅僅等了一年多,就將享用到軌道運輸系統了;反觀澳門,引頸以待了一個地支的輕軌,至今依然通車無期。
整裝待發的珠海有軌電車(網上圖片) |
由於賽道橫穿珠海市中心,又是上午8~9點的早高峰時間,想必對當地居民的出行、生活造成了極大的影響。然而所到之處,廣告牌後方的行人、駕駛者們不僅會自覺忍讓,還紛紛掏出手機拍照錄影,甚至為我們吶喊助威,這就是澳馬感受不到的比賽氣氛。當然,這裡畢竟是中國而不是日本,不守秩序的人也肯定是有的,筆者就目睹一中年男子強行騎車橫越了賽道,結果路邊的協警(必須是協警,你懂的)拼了老命逮住了車尾,來勢洶洶地......可惜筆者來早半步,沒有看到後續發展,否則又將是一篇人權報告。
賽事的里程牌是比較混亂的,不是每公里都能看見里程牌,而且還有“賽會”和“時代地產”兩個版本。筆者第一次看到賽會的里程牌時,已經是第4km了。看了看手錶,時間大概是8:25。換言之,雖然開賽初段受到一定阻礙,筆者也沒有刻意提速超前,但結果還是基本追到了6min/km的預定速度。也正是從里程牌的位置開始,賽道出現了一段可輕微感受到的下坡,這才回想起昨天看到的路線海拔圖。原來讓筆者大嘆“中伏”的上坡路段,已在不知不覺間輕鬆完成了。
第5km同樣沒見到里程牌,可是卻有其他無比清晰的標記:首先,5km迷馬開始轉彎衝線,然而分叉路口上只有兩塊不顯眼的指示牌,現場也沒有工作人員指揮分流,稍不留神便會選錯道(後來的確看到好幾個“跑過龍”的跑手,其中還有某企業的持旗手,灰溜溜地沿旁邊的人行道往回跑);其次賽道也從城市景觀進入了濱海景觀,從路口處可以看到“名亭公園”牌坊和野狸島,嗅到熟悉的海(chou)洋(shui)氣息;此外,剛剛轉入情侶路,便看見傳說中5km處的飲料站。飲料站桌子眾多,起碼有200m長,並非如參賽須知所寫,只有藍、白、紅三張桌子。筆者往中後段一張不用排隊的桌子“靠了站”,拿起了馬拉松生涯中的第一杯飲料,喝了一口,卻發現寶礦力紙杯裡裝的只是水,而且是冰水,讓咽喉非常不舒服,於是隨便呷了兩口,便扔到路邊去了。
沿情侶路往北的一段,印象中是比較短的,然而當親臨其境的時候,卻又覺得遙遙無盡。雖然身體還是嚴格保持着6min/km的速度,心理上卻難免氣餒。還好有超棒的觀眾鼓舞着我們:在情侶中路近折返點的位置,一位大爺手持小號,一直反覆吹奏着《運動員進行曲》。雖不如平時的交響樂版本那麼抑揚頓挫,真誠樸實的曲子卻依然感動着在場的每個人,所有跑手經過此處,都不禁拍手向大爺致敬。《運動員進行曲》,筆者活了二十多年,還是第一次被人視作運動員。
感謝這位大爺(賽會網站圖片) |
一鼓作氣,受到大爺的鼓勵,接下來折返的路程仿佛輕鬆多了。走着走着,很快又回到剛才的飲料站。理論上飲料站只為對面線往北的跑手們服務,可是熱心的工作人員還是會“越線”遞來一杯杯飲料。過了飲料站便又來到名亭公園,這次不再轉入香洲市區了,而是向南直奔海濱公園。
第8km,半馬、10km開始分道揚鑣,右邊的10km賽道疏疏落落,與起步的盛況大相逕庭。這時體能已經消耗殆盡了,而且腳掌也被磨得疼痛難耐,進入了“靠意志來完成比賽”的階段。這種情況其實很普遍了,幾乎每次練習都會經歷。筆者把剩下的2km遐想成熟悉的水塘健身徑,鞭策自己“終點就在前方”。然而,現場的所見所聞卻讓人喪氣:路邊時代地產的宣傳橫額下,廣播機反覆為跑手們“打氣”,感覺十分“行貨”、敷衍;說起時代地產,銷聲匿跡多時的“時代地產”版里程牌終於在9km後又出現了,卻是在相隔不遠處接連擺放着“距離10km終點還有3km/2km/1km”的牌,由此再一次印證了,地產商的廣告真的不能相信;越來越接近10km了,對面線半馬的第二個飲料站出現了,還是有工作人員為我們遞來飲料,然而同時一位主管模樣的大叔卻呵斥着我們:“你們的水站在前面!”而當對面線已經出現了賽會的10km里程牌,而這邊的終點卻依然不見踪影時,最是讓人絕望......唯一的正能量是在僑苑公交車站附近,一位老太太在親切地告訴每位跑手:“加油,馬上就到了!”
終點,還有100m不到的時候,抬頭一看,才發現兩支海軍藍色的正方柱,在人叢和樹叢中特別不顯眼。沒有看見傳說中的賽會時鐘,因此唯一能相信的就是自己手錶測量的時間。56分40秒,這是筆者填在完賽證書上的時間,比過往練習的最佳時間還快了3分鐘。終點後方,工作人員把完成賽事的跑手疏散到海濱公園裡,之後就沒有人招呼我們了。除了水站和飲料站,其他都是贊助商的攤位,也沒看到派發紀念品的。(ps. 在水站看到了桶裝水用的手壓泵,看似很聰明,但泵完以後卻無法讓水停下來,真是失敗的設計......)
終點! |
寬敞的大草坪上立着兩塊佈景板,完賽的跑手們爭相拍照留念,筆者卻在“燈火闌珊處”坐了下來,在北風和陽光的冰火交融中放鬆小腿,休息了約半小時才蹣跚而去。
佈景板前爭相拍照留念的跑手們 |
9路公交車剛駛進車站,近20名跑手便蜂擁而上。眾人意猶未盡,互相交流着比賽的點點滴滴。幾個年輕人在討論賽道路程,都認為(或測量到)不止10km,有說10.3的、10.5的、10.7的......筆者本來也相當計較這些的,自此以後卻覺得不以為然了,成績隨它去吧!漫漫歸途,一路上一位和靄的大叔娓娓道來,分享着過往的馬拉松經歷,周圍的跑手和市民都聽得津津有味。
汽車開到了總站體育中心南。比起剛才的10km,現在從體育中心回酒店的路才是真正的自虐之旅。身上還只是穿着早上出門時的兩件短袖運動衫,面對陣陣寒風簡直是螳臂擋車。還好天氣乾燥、陽光明媚,汗水早已乾透了,否則更加難受;而此時體能已是消耗殆盡,腳掌和小腿更是苦不堪言,連走路都成問題,更無法像早上那樣一路小跑來產生熱量。
幾經辛苦回到酒店客房,筆者把淋浴房的天花花灑調到最大,讓熱水盡情灑落,自己則坐下來“慰勞”着雙腿--平時在家裡是不會這麼奢侈的。這才發現腳底總共磨出了七個大水泡,其中每邊各一個還未破,泛着紫紅色,透過半透明的表皮還能看見裡面流動的液體。對於長跑友來說,褪皮、水泡都是家常便飯,可是筆者練了半年的10km,還沒這麼嚴重過。有人說,最微小的不適,在一場馬拉松比賽中都會無限放大,所以諸位一定要引以為誡,跑步前先清理鞋襪裡的沙子、顆粒,把襪子撫平。
梳洗休息完畢,已經是十一點多了。抓緊時間退了房,來到就近的麥當勞享用了早中餐:一杯咖啡、一個十塊錢的巨無霸。馬拉松之旅本該到此為止,可是,還有一站是昨天應去而未去的......
從麥當勞餐廳前的“旺角廣場”站乘99路,基本上沿着剛才跑過的路線,自西向東朝“百貨公司”站進發。賽會在“拆”的方面真的很有效率(當然了,“拆哪”國嘛!),沿途所見,廣告板基本上全部拆除了,一幅幅在路邊堆好等待運走。車上,一位帥哥看到筆者手中鼓鼓的參賽包,便主動過來寒喧了幾句。
從“百貨公司”下了車,沒有看見傳說中的吉之島百貨,倒是對面的AEON百貨 / 揚名廣場格外醒目,便決定進去碰碰運氣。巨大的建築物分成兩部分,其中東面較高的、灰灰黑黑的大樓還在裝修建設中,巨型的LED屏幕上播放着H&M、UNIQUE、玩具反斗城等國際品牌的廣告。來到三樓的玩具部,沒看到傳說中的“大把”扭蛋機,所謂的BANDAI扭蛋專門店只是20台左右的扭蛋機,放在扶手電梯邊無人問津。筆者仔細審視了一遍,沒發現正在找的,便在商場裡隨便亂逛,沒過多久便兩手空空地出來了。
不到黃河心不死,筆者不顧腳下的“北斗七星”,沿着街區轉了一大圈。拐了彎,名亭公園再一次出現,然而吉之島卻始終不見蹤影--後來才知道,原來全線吉之島已於去年改名為“AEON永旺”了,囧。
揚名廣場效果圖(網上圖片) |
無可奈何,花落去,一聲嘆息......現在筆者對得到扭蛋已經不懷希望了。願賭服輸,以後不好意思再打擾某人了。
回到“百貨公司”公交站,良久沒有等到99路車,倒是來了一輛開往拱北口岸的8路車,不理三七廿一便上了車。看了站牌才知道又中了伏,車繞了好遠好遠,由東面的情侶路,一直開到了西面的前山,才沿着城軌線往南走。估計足足開了一小時,才終於來到了拱北口岸廣場。本來還想到銀行打聽芯片卡的消息,罷了。
總結而言,這場比賽是一場不錯的經歷,也是一趟不錯的旅程。跑步的過程不算辛苦,成績也相當滿意,賽道、環境、氣氛、以至酒店,各方面都可圈可點,只是賽會組織還是不夠專業,作為“重頭戲”還是差了一點。也感謝廣大珠海市民的忍讓、支持與熱情,讓比賽得以順利進行。明年還要再來的!
差點忘了,膝蓋能夠趕在比賽前奇蹟康復,已經要謝天謝地了。
還有一點是“主場比賽”時感受不到的:雖然參賽者們都與筆者素不相識,但只要遇見佩帶號碼布的、手拿粉紅色參賽包的,都會自然地互相打招呼,感覺十分溫馨;而當筆者在起點處偶遇同事時,甚至有“他鄉遇故知”的錯覺。號碼布、參賽包、多威紀念衫,這些仿佛成了一種默契、一條紐帶,將所有參賽者連成一體,從酒店電梯裡的香港老夫妻、到街上問路的姑娘、到公交車上的帥哥、到長眠不起的方勇......正因如此,那場意外才讓筆者更加感同身受。
還有一點是“主場比賽”時感受不到的:雖然參賽者們都與筆者素不相識,但只要遇見佩帶號碼布的、手拿粉紅色參賽包的,都會自然地互相打招呼,感覺十分溫馨;而當筆者在起點處偶遇同事時,甚至有“他鄉遇故知”的錯覺。號碼布、參賽包、多威紀念衫,這些仿佛成了一種默契、一條紐帶,將所有參賽者連成一體,從酒店電梯裡的香港老夫妻、到街上問路的姑娘、到公交車上的帥哥、到長眠不起的方勇......正因如此,那場意外才讓筆者更加感同身受。
No man is an island, 誰都不是一座孤島,
Entire of itself. 能巋然獨存;
Each is a piece of the continent, 人人都是歐洲大陸的一小片,
A part of the main. 構成大地綿綿;
If a clod be washed away by the sea, 倘若這塊泥土被大海沖掉,
Europe is the less. 歐洲就會縮小,
As well as if a promontory were. 巍巍海岬,
As well as if a manor of thine own; Or of thine friend's were. 抑或你或友人的某個宅邸,概莫如此;
Each man's death diminishes me, 無論誰殞滅,我都受折損,
For I am involved in mankind. 因為人人皆我,我皆人人;
Therefore, send not to knowFor whom the bell tolls, 所以,不要去打聽喪鐘為誰而鳴;
It tolls for thee. 鐘聲超度的恰是你的亡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