沒錯,當然就是最近很火的鉛了。香港的鉛水風波沸沸揚揚、餘波未了,而幾乎同一時間,作為“南水北調”工程重要供水站、北京主要水源的湖北丹江口水庫,其水樣也被驗出含鉛量超標20倍。甚至在太平洋彼岸,美國科羅拉多州亦發生了污水泄漏事件,致使河水被鉛、砷等污染。
藉着這個契機,筆者便把鉛的文章翻譯一下,
(然而這個世界瞬息萬變,文章還未翻譯好,鉛的風頭已經被氰化鈉蓋過了。)
這篇短文難度不小,翻譯難免有不恰當之處,有請諸位海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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鉛元素可謂是“金屬界”裡的“咿唷”──動作笨拙,性格悲觀,陰沉倔強。鉛的拉丁名稱為plumbum,而在英語中,它的幾個衍生詞都體現了這種金屬柔軟、笨重的特質:古人用鉛錘(plumb)測量深度,他們把烏黑沉重的鉛塊繫在繩端,借助重力拉出筆直的垂線;而由於其良好的延展性,曾幾何時鉛還被用作管道設備(plumbing),好在管道工人(plumber)早已把這些鉛管換成了塑膠管。事實上,但凡跟鉛扯上關係的事物,似乎都帶有一絲憂傷:在古代金屬符咒裡,鉛所對應的行星是憂鬱的土星,而希臘神話裡的土星之神,則是曾經推翻父親統治、並吃掉親身兒子的克洛諾斯(Cronos);難得從超人氣搖滾樂隊身上沾了光,卻竟是源於命名者的悲觀預言:齊柏林飛船(Led Zeppelin)樂隊成立之初,成員自嘲他們“將像鉛氣球或齊柏林飛船那樣迅速墜落”(譯註:鉛的英文名稱為Lead,發音為“Led”而非“Leed”,樂隊改名時為免他人錯讀,才把Lead改寫成Led)。
鉛可謂是最源遠流長的重金屬,也是這類有毒物質中最聲名狼藉的一員。它能損害大腦及腎臟、導致貧血以及“鉛中毒性痛風”──光聽名字已覺得悲哀(譯註:“鉛中毒性痛風”英文名為“saturnine gout”,其中saturnine又有“憂鬱”之意)。早於古羅馬時代,人們已開始意識到鉛的毒性──凱爾蘇斯(Cornelius Celsus)醫生便曾告誡使用鉛白作塗料或化妝品的危害,而工程師維特魯威(Vitruvius)則建議使用陶製水管,而避免使用鉛管。然而路漫漫其修遠兮,多年以來,鉛白(鉛的一種碳酸鹽)仍一直是最受藝術家們愛戴的白色顏料,直到十九世紀才被鋅白所取代。而隨着顏料生產的工業化,鉛白給無數工廠工人帶來了浩劫:據十七世紀的一份皇家學會會報記載,那些工人的病癥包括眩暈、頭昏、失明、智力退化、癱瘓等等。
2007年,玩具生產商美泰被迫回收數以百萬件中國製造的玩具,原因是玩具被驗出使用了含鉛顏料。與此同時,全球各地的堆填區,都發現有含鉛物質從焊料及電池電極中滲出的問題。2006年歐盟禁令的頒佈,已有效禁止絕大部分電子產品使用含鉛物料,然而在其他產品中,鉛的使用依然普遍。
古代的煉金術師認為,鉛是最“低等”的金屬,是“賤金屬”裡最“卑微”的一種;某程度上,各種金屬皆由鉛而起。煉金術師相信,埋藏於地底的鉛礦會緩慢生長,變成其他金屬,他們並試圖人為地加速“賤金屬”轉化為金、銀的過程。這些努力當然是徒勞的,然而煉金術卻也為鉛提供了煥發光芒機會,讓它擺脫死氣沉沉的形象。步驟並不複雜,將鉛條和醋關在堆滿動物糞便的小房間裡共冶一爐,在醋蒸汽與糞便發酵所產生的氣體共同作用下,暗淡的鉛塊便被氧化成鮮亮的鉛白;將之溫和加熱,鉛白便又轉化成古人稱為“黃丹”(massicot)的鉛氧化物──鉛黃(litharge);繼續加熱,鉛黃便逐漸變為亮紅色,那是另一種鉛的氧化物──鉛丹。兩種物料都十分常見於藝術家的調色盤中──長久以來,鉛丹都是最優質的紅色顏料,在中世紀時期,一套套華麗長袍都是用它來印染的,當中包括聖人哲羅姆那襲標誌性的紅袍。
聖人哲羅姆的紅袍 |
對煉金術師而言,上述顏色變化的意義遠不止於製作顏料。他們解釋,正是因為金屬內部發生着某種深奧的變化,鉛塊才會逐步轉變成金子般的顏色──難怪他們喜歡用鉛來做實驗原料!這些實驗當然做不出真正的黃金,卻開始一點一滴地揭示了化學反應的本質。
然而,冥頑不靈是鉛的性格,它終究要展現自己暗淡的真面目:它會繼續吸收空氣中的氧氣,直至變黑;油畫上的紅色鉛丹紛紛變成了巧克力棕色,從日本、到印度、到瑞士,世界各地的油畫無一幸免。城市畫廊裡的油畫還面臨着另一個問題,因為廢氣裡的含硫污染物會與鉛丹反應,生成黑色的硫化鉛。
看來鉛元素,始終保留着一顆鬱鬱寡歡的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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