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7-02-12

鬼壓床(2)

去年7月之後,筆者再一次經歷了俗稱“鬼壓床”的“睡眠癱瘓症”。與之不同的是,這次一點都不慌張了,不僅因為有了經驗、知道即將發生甚麼,更因為沒有了上一次的死亡暗示--相比起怪力亂神,死亡才是最可怕的。

這次的“鬼壓床”並不可怕--甚至“好玩”多於“可怕”,故當然沒有上次那些人生的感悟。無論如何,筆者還是決定把它寫下來,醒來時能夠完整地記得一場毫無邏輯的夢,光這一點已屬非常難得了(多少人因此與六合彩頭獎失諸交臂🤣)。

以下就是這次“鬼壓床”的完整紀錄,以及由此發散出去的一些思考。諸位請不必擔心,因為整場夢大都支離破碎,沒有甚麼前後因果邏輯,而且只有最後一個鏡頭含有恐怖成份。諸位看後應該不會發噩夢。


【序幕】

序幕發生在戶外,一處貌似風景區的地方,角色有我和我的女神--一場值得回味的夢當然要這樣開始。二人正用手機在玩Pokémon Go,玩法卻跟真實的遊戲有頗大區別,她正要把一隻精靈送給我,好讓我們一起闖關,三言兩語間隱含着愛意。可惜,自己卻因為遊戲未更新而無法赴約,自己正為之愧疚不已--提醒我真該下載更新了。

【第一幕】

除了場景尚算銜接,這一幕的劇情基本與前面無關,女神也消失無蹤了。還是在那個風景區,地點卻清晰起來:就在松山腳下(卻不是二龍喉公園)。此刻我們正在風景區的一座廣場上集合,帶隊的是一位中學時代的體育老師,出現的人物也大都是中學同學,還有一位是同齡的新同事。天氣很熱,陽光炙烤,上山的路上,我不僅用毛巾把頭部包得嚴嚴實實,其上還戴了一頂鴨嘴帽。

我們是準備到松山上體育課。課程需要分組進行,老師便讓同學們在上山的路上自行組隊。我與路上遇到的同學S君組了隊(就是之前一起去西安、桂林、三清山的S君),在即將到達上課地點時,他卻因為要上廁所而分道揚鑣,讓我先行上課。

雖然在松山,上課的地點卻在室內--那分明就是中學那座禮堂,不知是甚麼時候搬到松山上來。禮堂環境本已狹小,竟還同時擠了幾個班在上課。同年級的老同學們難得聚首一堂,小小禮堂頓時人聲鼎沸。課程開始前老師先讓同學們熱身,內容卻十分奇葩:大家排成幾列,只做單腳跳一個動作,來來回回不停地做。雖然在夢中,我卻沒忘記自己膝蓋受過的傷,所以對這個增添膝蓋負擔的動作還是頗有怨言的。我動作笨拙,左右腳輪番試了試,還“偷雞”走了許多步,左腳才總算找對了節奏。

就這樣反反覆覆地跳了許久,老師一直沒有喊“換腳”、更沒有喊“停”,單腳跳似是永無止境。受過傷的左膝只好一直默默承擔着,直至終於受不了。我擅自停了下來,來到一旁喝水休息,老師正坐在那裡,身旁有隻1L的電熱水壼,裡面的水正在沸騰。此外,我的拍擋S君原來也在那邊。可是我真的已經跳不動了,便不辭而別,丟S君一人在這裡。

禮堂外面是一條沒有汽車的光滑柏油路,原型就是松山緩跑徑(但有高低起伏,故也有可能是前不久才去過的大潭山緩跑徑)。我往高處稍為走了一小段,沒甚麼意圖,然後調了頭,或許是為了平衡剛才過於漫長的左腳單腳跳,便開始用右腳單腳跳起來。一直跳到禮堂門口,便順着坡道一直往下走去。

我繼續沿緩跑徑順時針走着,一排西洋風格的舊別墅出現在左邊山勢較低的地方,從這裡剛好可以平視別墅的屋頂。每幢別墅上都掛着招牌,都是些澳門人耳熟能詳的招牌。掛着某某銀行招牌的那一幢,天台上伸出了一座鋼橋,橋的另一端被樹冠擋住,因此鋼橋通往何方一直是個謎。這時我想再作一番嘗試,試圖揭開好奇已久的謎底,極目而視,卻只見橋上很多野貓在走來走去。我想起S君恰巧在這家銀行任職,以後大概可從他那裡探聽些蛛絲馬跡--這暗示着前面的“體育課”、“中學時代”已經荒誕地結束了。(第二天我發現,別墅的原型極有可能是“松山壹號”,不僅建築物的地勢與以上描述十分相似,甚至還真的可以遠遠眺望到“某某銀行”的招牌。我看到那招牌時不禁不寒而慄。野貓則更是松山上司空見慣的動物。)

我看了看手錶,時間是上午11:00。

【第二幕】

從松山下來,已是華燈初上了。我決定走到附近的旅遊塔巴士站乘車回家,西灣湖迴旋處的過路設施過於複雜,因此我寧可走在馬路上,疾速馳騁的汽車一直在身旁左穿右插

夢中的旅遊塔車站與現實很不一樣,倒更像一座長途車站(有點亞馬喇前地和關閘總站的影子吧,也像國內的一些長途車站),共有兩座露天站台,遠遠地伸到馬路上,互成鈍角,視線互不相通,可穿過小門、經交點處的一間弧形小房子到達另一邊。每座站台上各有數條車道、一座座候車亭立於其間。我徑直走到一號站台上,找到了32路巴士的候車亭。

天下着綿綿細雨,我待在候車亭裡避着雨。一年輕女子在我正前方搬弄着電單車,也想把車子搬到雨水沾不濕的亭子下。女子穿着賭場制服,看來是“發財巴”車站的接待員,一襲貼身的連身短裙煞是好看,一臉惡相卻奇醜無比。我只好讓開、站到對面的另一座候車亭,她隨即沒好氣地把車子挪到我原先站的位置,似是在發晦氣。我也不懷好意,想到要拍照舉報她的違法泊車,便繞到亭子的側面--亭子背後另有幾輛違泊電單車,我想把它們也一併舉報。詎料,兩名女子正伏着身、在背後那排電單車上睡覺,見對方人多勢眾,我便放棄了想法。

一輛開往龍環葡韻的巴士進了站,一內地女遊客向我詢問路線的問題,還沒來得及解答,巴士匆匆一停便又開走了。女遊客接着開始訴苦,說她的同伴眼睛遇襲了,無故被一陌生男子打出血了(我大概認出這兩人的原型了,現實中那名胖女人的眼睛正是泛着紅絲),此時旁邊三個身穿純白色T恤、似是剛跑完步的年青男子也上前搭訕,問她們是否剛剛遇上了一場長跑比賽,並說在他們長跑圈中“有個脾氣暴戾的瘋子,不時無緣無故就襲擊人,大家都對他深感抱怨。”

32路巴士遲遲沒來,我索性到一旁的烘焙坊買麵包。再次走回車站時,時間是晚上20:00--已經是晚上20:00了!我吃着麵包,就是平時家樓下某餅廊的便宜貨,手裡還拿着兩三個比較精緻的,包裝在精美的膠袋裡。我打算拿出手機,微信家人說明早不用買早餐了,順便查查那該死的32路何時到站,結果兩件事卻都沒做成,而是腦子一熱,徑直穿過小門和那間弧形小房子,來到二號站台。

32路巴士果然停在那裡,就在二號站台的第一條車道上,透過茶色車窗可以看到裡面乘客的身影。只是,它與真正巴士的唯一共通點就是寫着“32 筷子基”的電子屏,其他任何一處都毫不相干:車型是旅遊巴,車底很高而且沒有伸下來的梯級,只有很小的一塊踏級,雨天加上手持麵包,可想而知我的上車動作何等狼狽;更奇特的是,本該是旅遊巴行李倉的位置,這裡卻凹陷進去,改成兩張外露座椅;車資還是用“澳門通”支付,卻沒有拍卡器,取而代之,上車後司機用一個藍色、UFO狀、半透明、磨砂質感的感應器來拍卡,一次沒成功、兩次沒成功,第三次才發出“滴滴滴滴”的聲音,“五塊二”,司機說,那是卡裡的餘額--是的,我的車卡真的該充值了。還有一點是第二天早上真的坐32路巴士時才發現的:夢中那輛是左軚車。

然而回家心切的我,對以上種種不合常理竟都沒有在意。上車良久,我還像個選擇困難症患者一樣,遲遲未挑好自己的位置,司機卻已經關上車門,大巴轟隆啟動了。司機就坐在駕駛座上,語氣平和地說:“這是開往麗江的直達車,全程高速。”--甚麼?開往麗江?!全夢至此才總算有了驚出一身冷汗的感覺,不光是搭錯車的惶恐,更是對一切荒誕劇情的頓悟,以及對未卜前程被別人掌控的恐懼。

此時司機突然回頭過來,面目因逆光而一片昏暗,雙眼卻泛着紅光,說道:“現在是車長發號施令的時間!”,然後是一聲勝利的咆哮,叫聲與上回那孕婦一模一樣--雖然私以為一聲狡詐的笑聲更適合那個場景。

【回到現實】

夢境在一聲吼叫中結束了,我又回到現實之中。頭腦瞬間清醒,有過上一回的經驗,知道又是“鬼壓床”了,所以絲毫沒有慌張;身體觸覺仍在,右手正在尷尬的部位,手指頭們與被握的部位都互相感觸到對方,只是連最微小的動彈都做不出來;嘴巴仍和上次一樣,擠不出半點聲音;眼皮倒已經可以自主活動了,只是有一股巨大的力量阻止着我睜眼,我奮力掙扎想要張開眼,這是我唯一能與“鬼”對抗的手段了--方寸眼皮竟成了人鬼博奕的戰場;後來我聽見自己的呼吸聲,知道呼吸和聽覺兩場戰役也接連報捷了,我特意加大呼吸的力度,讓呼吸聲聽起來更響亮,以此作為勝利的號角。沒過多久,整副身軀便重新屬於自己的了。

噩夢結束之處,卻是靈感的開端。一群人搭上鬼巴士,看起來是個不錯的題材,挺適合驚慄電影或小說的創作。若想內容更深刻,不妨寫成《蠅王》一類的作品,即探討在孤立無援的環境中,恐懼與狂暴如何征服理智與文明。

司機的角色將類似《蠅王》裡的猛獸,不需要很高的戲份,甚至完全可以是虛幻的,它只要作為一個恐怖形象,一直籠罩於乘客心中--例如只要在開端下達一條“遊戲規則”(如每一小時抛下一位乘客),製造一種恐懼;剩下的殺戮與征服,則留待乘客之間自己動手。乘客們分成“理智”與“蠻荒”兩派,從最初的勢均力敵,到理智的節節敗退,後來“理智”派的二把手被眾人合力抛到車外,一把手則喪失了最後的理智,成為司機最虔誠的信徒(這點更類似《一九八四》),汽車最後在一場狂熱中駛到了目的地......

三天後人們在重慶酆都(參考“酆都鬼城”)一帶的山溝發現了大巴,外觀上毫髮未損,看來全然沒有發生過碰撞,只因零件泡水生鏽才無法發動。人們在車廂裡發現了N具遺體,東歪西倒地散落在車廂各處,卻都沒有一絲傷痕,看來死得十分安詳。司機座椅上有一具早已化作白骨的遺骸,身上那襲長袍看起來既不屬於這個時代、甚至比第一輛T型汽車還要久遠得多,袍上的刺繡經過歲月的腐蝕,已經無法辨識了。

...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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